飄天文學 > 母儀天下命犯桃花 >第87章 一壁之隔
    傾城擡頭,注視着我的眸子,有瞬間的疑惑,隨後又含了悲,嘆道:

    “楊公子卻是與傾城一般苦的人。”

    “我又何嘗不是與你一樣的苦”臨風突然癡癡看着傾城,言道。

    傾城略略尷尬,回道:“傾城欠公子的,此生是無法償還了,但願來世”

    “我不要來世,只要今生。”臨風打斷傾城的話,言道。

    苦澀的笑意漫向脣際,爲什麼總是有人不肯醒悟情之一字,擾人心絃,易說難解,終究是世人無法擺脫的。若不然,也不會有生生世世的輪迴,生生世世的追尋。

    傾城滿臉的歉意與悵然,失了一會神,喃喃道:

    “爲何公子總是不明白,傾城這一世再不會戀慕其他男子,若公子強求,又有何意義請公子成全傾城一片苦心,來世爲奴爲婢,報答公子之恩。”

    傾城的話,總是能令我心內震動,即便是飛蛾撲火,亦絕不後悔,這便是傾城對真情的詮釋。

    臨風擡頭,我看到他目中閃現的血色,有怨,有怒,亦有無奈的憐惜,種種情緒糾結在那一張青春洋溢的臉上,彷彿有一把無名的火在灼燒,他的心亦碎成千片萬片了吧

    許久,臨風的聲音有些暗啞,有着秋風落葉無力挽的沮喪:

    “是不是無論我怎麼做,在你眼中,都是不如他的”

    傾城雙眸微動,放緩了語氣,含了些痛惜,言道:

    “不,臨風公子在傾城的心目中,一直是最優秀的,只是,傾城的心中,一直視公子爲親友,便如看待弟弟一般。”

    臨風慘然一笑:“可是,我從沒想過做你的弟弟,我真恨我爲什麼生了一幅這般不老成的面貌,你總不願意接受我。”

    “這與面貌無關,怨只怨我與楊公子相識在前,只那一次,傾城便知道,傾城的心已隨他而去,難道公子忍心看着傾城身心分離”傾城含淚,殷殷看着臨風。

    “若他肯善待你,我必不使你爲難,可是看目前情景,若他三年不肯接受你,你便等三年麼若他十年不肯接受你你難道會等十年”臨風有些氣惱,卻又無計可施,唯有滿腔的心痛。

    傾城面色微微悲慼,卻異常堅決:

    “對,不止十年,即便是等一世,傾城也絕不反悔,或許這是傾城前生欠的債。”

    這樣的篤定,這樣的執着,連臨風都不得不搖頭嘆息:

    “值麼你這樣的女子,以前在京城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驕傲京城的公子們無不以見你一面爲莫大的欣喜,即便是我,也只能仗着輕功偷偷潛入豔芳樓一睹仙姿。如今你竟肯爲了一個戴罪的反賊虛度一世年華,傾城,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傾城深深看臨風一眼,嘴角微微扯起一絲笑容,除了上次的冷笑,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源自內心的笑,即便只是若有若有,卻也是千嬌百媚,或許那媚,早已種在她的心裏,舉手投足,無不令人神往。

    “臨風,你不會懂得,在我看了楊公子第一眼時,便篤定他就是我苦苦等候多年的良人。我有時候甚至感謝上蒼,若不是因爲楊公子發配,或許我一輩子都沒辦法走近他的身邊,他曾經是顯赫的王爺,而我,即便是名動京城,亦只是青樓一妓而已。”

    臨風悻悻道:

    “我倒沒瞧出他哪裏好了。”

    正說話間,忽聽得外面有踏雪而來的“嚓嚓”腳步聲,傾城微微探頭,詫異道:

    “咦今日怎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知是楊諒回來,忙躲進西間傾城的香閨。

    聽到楊諒脫下蓑衣的聲音,然後是傾城柔聲道:

    “公子今日回來得倒早。”

    “哼,我看八成是早飯沒喫,現下餓了,就回來了。傾城,你不要給這個不識好歹的人弄飯。”臨風忿忿不平道。

    楊諒並不理會臨風,只失神道:

    “爲何我總覺得纖兒就在我的身邊呢或許真是酒喝多了,纔會出現幻覺。”

    心內一痛,楊諒,莫非他的心真有感應麼我多想告訴他,是的,我就在這裏,與你一壁之隔,可是這一壁,卻如咫尺天涯,使我無法跨越,我只是怕,我只是擔憂,如果我走了出去,會帶給你更多的傷害與痛楚。

    註定要別離,又何苦再相見

    “是麼公子朝思暮想,怕是真的着了魔了,傾城去煮碗寧神湯來,公子歇息一下如何”傾城微微一愕,卻很快不動聲色言道。

    “不必了我回來是不是打擾到你與這位小俠了”楊諒微帶愧色,言道。

    “不,不,早上只是臨風與公子開的玩笑。”傾城言道。

    楊諒微微一怔,但對於臨風的身份絲毫也不關心,便也不多問,即便是傾城,怕他也從未過問過她的身世吧,他對外界的一切如此無動於衷。

    他的心,早已被他自己封閉。

    他的人,也走進東間,掩上門,再不出來。

    “傾城,他在做什麼”我低聲問道。

    傾城無比豔羨的看我一眼,幽幽道:

    “蕭姑娘,傾城這一生最羨慕的人便是你了,公子他每日除了飲酒,便是閉門作畫,作完又鎖進箱子裏,許多次,我見他在夜深人靜時,獨自展開

    一卷卷畫軸,只有那個時候,他纔會笑。我曾有幸欣賞過他的畫,所有的畫皆是畫得他記憶中的一個女子,那日在小酒館看到你時,因你是男裝,我只覺面熟,直到想起那些畫,我才認出了你,若不然,我何以會猜出你便是他口中的纖兒”

    我心內微愕,五臟六腑如被滾水灼痛,他這樣的情意,當年我不能接受,如今我更不能接受。

    晚飯是傾城做了端去東間給楊諒的,他沒有出門,只一門心思繪畫,彷彿那畫便是他身心的依託。

    次日,雪罷初晴,楊諒又早早出去,我提出要去看一看楊諒的畫,於是與傾城一起來至東間。

    因天寒,他昨晚的畫尚未晾乾,正端端正正鋪在桌面上,透過濃重的墨香,我細細看去,卻是繪得當年我與麗君一起學習彈奏樂器的樣子。

    畫中的我身着一襲輕紗軟銀百合裙,端坐在一架箜篌前,十指纖纖,雙眸脈脈,似嗔似喜,與當日一般無二,他本是丹青妙手,僅憑記憶,便能畫得不差分毫。

    畫旁有一串小字:絃聲斷兮音難絕,孤獨人兮影對杯,一朝天涯海角別,魂斷人憔悴。

    他竟自稱孤獨人

    他的箱子上了鎖,彷彿那箱內是他最重要的寶物一般,唯恐再一次奔走會有所丟失,也因此,我與傾城無緣觀看,但據傾城所說,箱內均是楊諒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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