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母儀天下命犯桃花 >第164章 新皇登基
    大殿內,五個人,其中三個,是被鮮血染紅的屍體,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我癡癡愣着,彷彿再無知覺。

    阿及尋了一套衣裙給我,默默的背轉身去。

    我穿戴整齊,走至楊廣身邊,撲通跪下,任由膝蓋傳來一陣劇痛,伸手從他的額上撫下,看着他圓睜的雙眼緩緩的閉合,心中悲痛欲絕,淚水滾滾而下,但我卻哭不出聲,這樣壓抑,這樣無奈,他去了,留我在人間。

    我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苦難在等着我面對,但我決定活着,我要完成楊廣的遺願,雖然明知那幾乎是不可能,或者真的會有陳婤所說的那一天,宮破人亡,但我也要拼盡全力。

    緩緩步出殿門,外面春光燦爛,惠風和暢,合歡堂的芍藥盡皆開放,目之所及,盡是鮮紅,便如室內那遍地的鮮血,心一下子彷彿沉重了起來。

    “皇上駕崩”隨着這一聲高喊,我已成爲大隋的皇太后。

    國庫已然虧空,沒有多餘的銀兩,我以皇太后的身份下懿旨,舉國哀悼,並號令羣臣,各出一份銀錢,爲楊廣辦了一個並不隆重的葬禮,雖如此,我已竭盡全力。

    爲節約計,我把後宮幾萬佳麗放出大半,包括宮女與部分年輕的妃嬪。宮中忙碌了一陣,終於安寧下來,衆臣開始討論立誰爲帝,有推舉原太子楊昭的,也有說先帝廢過的太子不宜重登九五而力推皇二子楊暕的。

    而我卻存了私心,不願讓我的兒子做這個搖搖欲墜的龍椅,我只想他們能過上平常人的生活。更何況,宇文化及是理所當然的輔政大臣,而楊廣又是他親手殺死,雖然事出有因,但我的兩個兒子一向忠孝,聽信流言之後,怕是不會放過宇文化及,兩相殘殺,是我最怕看到的局面。

    如今宇文化及大權在握,新皇初登大寶,不過是個傀儡罷了,真的爭鬥起來,我的兒子如何能是他的對手縱然宇文化及會對我言聽計從,但男人在美色與權勢之間,總會有所權衡的,更何況他自知殺了先帝,也會對我的兒子有所防備,我不能用我兒子的性命來賭。

    兄死立弟,而如今,楊廣的三個弟弟廢的廢,死的死,於是我主張立秦王楊俊之子楊浩爲帝,一則昭兒距江都甚遠,暕兒也已被我放到外地,只有楊浩正巧在江都,且又是楊廣親侄。

    宇文化及是第一個點頭的,衆大臣雖有言辭,但想到如今天下的局勢,只有握有兵權且能征善戰的宇文化及才能力挽狂瀾,所以也無人敢駁。

    就這樣,在宇文化及的扶持下,我下了一道懿旨,立楊浩爲帝,封宇文化及爲大丞相。宇文化及爲助新帝重整河山,率衆回京都大興,十萬餘人,浩浩蕩蕩,趕往京城。

    我遷出永安宮,住進永慈宮,每日喫齋唸佛,告祭死去的亡靈。

    楊浩尚未大婚,後宮中諸多事宜還須我來照料,這一日,楊浩來永慈宮請安,我備了甜點,留他在宮中玩耍,楊浩本是個孩子,這些日子已與我熟捻了,一進門便道:

    “好熱,好熱,母后這裏有冰,比浩兒那裏涼爽多了。”

    我慈愛道:“怎麼皇帝那裏沒冰麼”

    楊浩羞赧的撓撓頭,言道:“有是有,只不過總有大臣前來聒噪,煩得緊”

    我拉過楊浩,正色道:“再煩也不可偷懶,你要多學多看,再過幾年,纔可親政。”

    楊浩聽話的答道:“是,母后。”

    我這才笑道:“這就對了,今天就不必急着回去了,把這些甜點吃了,玩一陣子吧。”

    楊浩十分開心,重重的點了點頭,用過甜點,與幾個小宮女太監玩捉迷藏,我側臥在美人榻上看着他蒙着眼睛四處亂抓,心思卻飛到千里之外的東都洛陽。

    據人來報,說是楊廣死後,各地農民起義軍發展更是迅猛,其中一支名爲瓦崗軍的叛民尤成氣候,其頭目爲曾助楊素之子楊玄感叛亂的李密,他是楊玄感之亂的餘孽,漏網之後投奔了瓦崗軍,後殺掉原頭目翟讓佔有瓦崗軍。

    如今的李密勢力越來越大,其人又頗有謀略,正在圍攻東都洛陽。雖有隋軍全力阻擊,怎奈城內糧草漸少,恐堅持不了多久。

    而我的昭兒一家,正被困在東都皇宮,內受權臣控制,外有敵軍進攻,性命堪憂。

    心內正憂慮時,忽見宇文化及大踏步進來,浩兒蒙着眼睛看不到,還以爲是宮女太監等人,大笑着抱住了他的腰,口中喊道:

    “抓住了抓住了”

    待解下黑巾,看到是宇文化及,臉色不由得變了一變,帶着一絲懼意,低低喊了一句:

    “大丞相。”

    宇文化及眉頭一皺,面上雖有些不悅,但楊浩終歸是皇帝,他彎腰一揖,也不行大禮,口中淡淡道:

    “臣見過陛下

    ,陛下的功課可做完了”

    楊浩口中諾諾,大概是早已忘了功課的事情,我起身解圍,言道:

    “大丞相來永慈宮,所爲何事”

    宇文化及不再盯着楊浩,朝我走來,屈膝一禮,言道:

    “臣參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

    “起來吧,賜坐上茶”我言道。扶了圓兒的手,坐在鳳座之上,宇文化及在下首坐定,擡頭看我一眼,臉上掛滿了慮色,鬍子長長垂着,頗有些英武之氣。

    他看出我面上的憂色,問道:

    “娘娘面色不佳,不知何事煩擾”

    我低低一嘆,如今他是大丞相,我是皇太后,或許也是因了當初那一夜風流孽債,我與他之間,再無以前那般隨意,他終究是殺死楊廣的兇手,儘管是陳婤所陷,但我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當初他手中的劍刺向楊廣胸前的那一幕。

    儘管有殺夫之仇,我卻不能不禮遇他,畢竟如今的他,再也不是當初的小嘍羅,他掌控着大隋的存亡。更何況,我與他,仍有年輕時的情分,他曾捨命救過我。

    “還不是因爲了東都之事,哀家雖身處後宮,不該過問朝事,但如今皇帝年幼,東都宮內又困着昭兒,叫我如何不憂心”

    宇文化及聽了我的話,眉頭一緊,言道:

    “臣正是爲了此事而來,娘娘不必憂慮,臣自有法子可解洛陽之困。”

    “哦道來聽聽”我微微一動,心中不由得一喜,看宇文化及篤定的樣子,莫非東都有救

    宇文化及思慮片刻,皺眉言道:

    “單單一個李密不足爲懼,雖然人數衆多,但不過是一幫烏合之衆,難以與大隋禁軍相比,只要臣率十萬大軍前去,與洛陽城內的隋軍裏外加擊,便可解圍。”

    他分析得不無道理,李密所領之軍,盡是農民,與大隋的精良之師相比,當然不堪一擊,但是洛陽城內並非是昭兒掌權,相反,他相當於是被權臣挾持,如何肯與宇文化及合擊李密大約這也是宇文化及的憂慮所在。

    見我眉頭深鎖,他又言道:

    “娘娘放心,如果洛陽城內的王世充等人有意謀反,不肯合作,臣也有把握擊潰李密,只是卻要傾盡兵力了。”

    宇文化及能說出這樣的話,想來也是有了幾分眉目,我心內略安,言道:

    “既然如此,大丞相就以舉國之力去救東都吧,勿必救出昭兒與哀家的孫子。”

    宇文化及擡頭深深看我一眼,自從做了丞相,他已沉穩許多,只是面對我時,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自從那夜之後,楊廣許諾他只要立楊氏子孫爲帝,重整大隋,他便可以得到我,想必從那時起,他便對我抱有奢望了吧。

    只是我卻不能給他任何幻想,雖然少年時他曾於我有恩,多年來一直癡心不改,但無論如何,只要想起慘死在我面前的楊廣,我便無法釋懷,更何況,如今的我,是大隋的皇太后。

    見我不動聲色的避開他的眼神,他長嘆了一口氣,言道:

    “臣還是希望娘娘能喚臣阿及。”

    阿及曾經便像老朋友一般熟悉的名字,卻因這一連串的變故而令我倍感陌生,夫妻恩愛之後,便會親如一人,但若不是夫妻,混亂中同牀之後,清醒過來,恐怕會是更加的生疏。

    那一夜,我刻骨銘心,但那一夜之後所發生的事,卻令我悲痛欲絕,如今面對他,我心內只有尷尬,再無以前那般親切。

    只是我神色卻依舊淡然,大隋能否走出這種岌岌可危的局面,昭兒能否得救,如今我也只能倚仗他了,不能成全他的渴求,卻也要安撫一下他的心。

    “唉,遙想當年,阿及救哀家於懸崖絕壁間,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一次了,如今悠悠幾十載過去,都老嘍。”我第一次提起舊事,以前當然是不敢提,畢竟我與他共在山崖之下待了一夜,傳出去,恐怕單單是楊廣,就不會放過我們。

    又想起楊廣死的那日,他瞪着我的眼神,複雜矛盾,終究是丟掉了匕首,我知道,他不僅僅是想利用宇文化及重整大隋,更是希望我能活着,哪怕他親眼看到我與他最信任的臣子私通。每每想起,只覺百般揪心,萬分愧疚,我竟然連與他同死都不能。

    “臣老了,可娘娘未老,娘娘在臣心中,永遠是天仙一般。”他的眼神有些癡怔,聽我回憶往事,面上也掛了一絲小小的興奮。

    此時的我,不能再拒他於千里之外,更不會如他所願,只能用舊時的事,舊時的情分安撫住他,否則,他即便是對我癡情一片,又如何肯全力去救昭兒畢竟昭兒也是楊廣的兒子,如今天下紛紛傳言,宇文化及殺死楊廣,他如何能不提防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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