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母儀天下命犯桃花 >第4章 記憶深處
    看到狗兒正一個人對付那匹灰不溜秋的馬,口中咕噥着:

    “灰兒,你可不能灰心,一定要帶我找到雪玉。”

    看到我安然無恙歸來,狗兒高興的喚道:“公主”

    然後又“駕,駕”兩聲騎馬趕到我的身邊,雖然騎得不穩,倒也沒有再摔下來,見他用力抱緊馬頭,身子伏在上面,十分滑稽,我與咄苾忍不住笑出了聲。

    回到王庭,麗君拉我談話,含笑問道:

    “纖兒姐姐覺得頡王此人如何”

    “人很隨和,不錯,只是”我無心答道,想起前幾日他的無禮之舉,我心頭一顫,不再說話,擡頭一看,看到麗君脣角的笑意,猛然回過神來,沒好氣道,“你問我作甚”

    麗君挽了我的手,言道:

    “昨日我就看出,頡王對你頗有些意思,自從頡王妃去世後,已經五六年了,都未見他再與其他女子有過三言兩語,可汗之前讓我留意挑選一名中意的女子給頡王做妃”

    “麗君,你別說了,我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現在也沒心思談論這些,更何況,我不是已經嫁過人了麼”我打斷麗君的話,定定看住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些端倪來。

    麗君一怔,面色有些蒼白,問道:“纖兒姐姐是想起什麼來了麼”

    “沒有,正是因爲沒有,所以我纔不敢貿然答應你,麗君,我的心很亂,如果我以前真的嫁過人,那我的丈夫在哪裏我又何如能再次嫁人”我的聲音有些激動,心裏雜亂無章,莫名的就想發火,爲什麼,爲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

    腦中閃現出咄苾那雙含滿深情的眼睛,只覺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我與他,也不過是見過兩面而已,可是記憶深處,總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或者說不止一雙,而是許許多多,或愛或恨,或怨或哀,但卻是那樣的模糊,令我無法分辯是現實還是夢境。

    麗君面色微緩,憐惜道:

    “纖兒姐姐,你確實嫁過人,只是你的丈夫已經去世了,你又害了一場大病,所以纔會不記得。”

    麗君的眼神有一絲遲疑,她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心中隱約有種感覺,事情絕沒有她說的這麼簡單。

    我明白她是希望我能有個幸福的歸宿,只是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隱瞞我這樣深呢

    見我面色猶疑不定,麗君無奈苦嘆一聲,又道:

    “突厥不比中原,女子幾嫁的比比皆是,沒有貞潔之說。即便是我,貴爲王后,也已是三嫁之婦了。先是大汗的父親啓民可汗,然後是大汗的兄長始畢可汗,現在又嫁於處羅可汗。

    初來草原時,我也極爲不適應這種子娶庶母,弟娶兄嫂的規矩,但入鄉隨俗,身爲女子,雖貴爲公主,我也有自己的無奈之處。

    從前是爲保得大隋邊境的安寧,不得不犧牲一己之身,如今大隋已亡,我連一個賴以支撐的信念都沒了,今後的路,還不知該如何走。除了依附於這個王后之位,我又能如何”

    原來麗君的身世也是這般悽苦,只可惜她至今未育子女,否則也好有個依靠。

    “麗君”見麗君潸然落淚,我與她擁抱在一起,之前所存的戒心,頃刻之間煙消雲散,兩顆悽苦的心越靠越近,雖然我不記得從前的麗君,但我斷定,我們從前一定是一對好姐妹。

    幾個月後。

    草原的夏日也有涼爽的風,我與狗兒的騎術均已十分熟練,灰兒也在狗兒的調理下,也更加健壯起來。

    我與狗兒在大草原飛奔,每次都能跑得更遠,咄苾無事時總會帶我們一起遍覽草原風光,只可惜再好的景緻,日日看,也沒了興趣,於是我提出要到山的另一邊去看看。

    這一日,我們早早備好了乾糧,與咄苾一起打馬而去,最近一段時間來,只要我與咄苾在一起,狗兒總是躲在十丈開外,只遠遠瞧着,並不靠近,不知是不是得了麗君的吩咐,還是他也如麗君所想,希望我能成爲頡王妃,所以故意給我們留下獨處的時間。

    夏日的天氣說變就變,上午還是豔陽高照,待我們終於來到山坡下時,天氣已有些陰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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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這座山並不高,只能算是一個土坡,但山上景色十分綺麗,樹木蔥鬱,遍地野花,我興致勃勃,想上山瞧瞧,咄苾看看天,微有難色,卻又不忍壞了我的興致,於是道:

    “好吧,咱們就上去走走,片刻就下來,這天氣恐怕晚上要下雨,你大病初癒,禁不起雨淋,天黑之前一定要趕回王庭。”

    於是把馬兒放在山坡下,狗兒看着,我與咄苾徒步上山。

    沿途景緻十分清幽,在這人煙稀少,荒蕪的大草原,這樣的地方委實不多,地上的野花,樹上的野果,彷彿一個天然的花園,連空氣裏都透着一股甜絲絲的味道,只是雜草甚多,咄苾在前開道,我尾隨其後。

    走了一會兒,我累得大喘粗氣,但興致卻未減半分,咄苾含了一絲輕嘲,揶揄道:

    “怎麼走不動了你不是一心想做草原兒女麼到底是你們漢人的身子單薄,跟我們突厥的女子沒法比。”

    聽他言語之中,對漢人的輕蔑,我心內不悅,硬撐着再走幾步,反擊道:

    “漢人怎麼了你們身子再怎樣健壯,也不過是徒有蠻力,否則打了這麼多年,也未見你們的鐵騎踏進中原啊”

    話已脫口而出,心裏有些後悔,咄苾並無惡意,我的話有些重了。

    咄苾臉色沉了一沉,卻仍舊和聲緩氣言道:

    “怎麼扯到征戰上去了,那不是你這個女子該管的事我不過是想叫你快些,馬上就到山坡之頂了,咱們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照你這個速度,天黑之前最多上得山頂。”

    我擡頭望了望山頂,看起來沒多高的山,爬起來卻沒完沒了了,腿肚子已經痠軟,渾身香汗淋漓,再美的景緻,我也沒興趣了,索性堵氣停下腳步,扭頭忿忿道:

    “走不動了。”

    言畢,我靠着一顆樹坐下,準備歇一會兒便下山回去,這山,還是留待以後再爬吧。

    咄苾沒好氣的搖頭笑道:“一會兒逞強,一會兒又堵氣,跟個孩子似的,你們漢人有句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漢女難養”

    “咦,你的漢語不錯嘛,連這都知道,早就聽聞頡王最是仰慕中原文化,在中原生活多年,在突厥王庭也有專門的漢語老師,卻沒想到這麼仰慕中原的人居然會瞧不起漢人,實是自相矛盾啊”我含着一絲諷意反脣相譏,心中頗爲得意。

    咄苾哈哈笑道:“你啊,伶牙俐齒,明明都是做過祖母的人了,現在失去記憶,居然還如十幾歲的丫頭一般。”

    什麼祖母我驚詫的瞪着咄苾,急問道:

    “你說什麼”

    咄苾大約自知失言,面色大變,急忙噤聲,言道:

    “沒,沒說什麼,我,我是想說你青春不老,永遠年輕,即使以後做了祖母,也是一樣的美麗。”

    我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看着因撒了謊而有些不安的咄苾,看來他也是知道我的身世的,可是由於某種原因,他們統統守口如瓶,不告訴我。

    正欲向他問些我昏迷以前的事,忽覺腿上一涼,繼而是猛然一痛,還伴隨着一股麻意,我頓時慘叫一聲,跳了起來,再回頭,一條花花綠綠的蛇瞬間鑽進草叢中不見了,我連嚇帶痛,眼前一片暈眩。

    “你被蛇咬了”

    咄苾驚得面色一變,趕快過來扶住搖搖欲倒的我,我在昏迷之前,感覺自己倒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再醒來時,天色已暗了下來,靜謐的樹林裏,更是暗得分不清東西。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咄苾,他的臉色有點白,見我醒來,勉強笑了笑,言道:

    “無礙了,我已把蛇毒吸了出來,只是普通的蛇,不是劇毒,你回去休養一陣就好了。”

    我感激的看一眼咄苾,又低頭看一看右腿,褲子與裙子已全部捲了起來,裸露出膝蓋以下的一段雪白的小腿,上面有兩個紅紅的小洞,看得我心內猛然一悚,想必是蛇咬之處。

    見咄苾的雙眼也盯着我的小腿,我緊張的慌忙用裙子蓋起來,臉上有一絲燥熱,尷尬的轉過頭。

    “咱們快回去吧,天已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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