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麗君是一心爲我着想,但我不能爲了一己之幸福,而累及草原衆生。
我常常的想,是不是以前的我,身爲皇后,享盡了榮華富貴,所以現在的一切,都是以前所落下的報應
不知爲什麼,心中總會有一個奇怪的念頭,越是我在乎的人,就越會災難重重,彷彿我就是一顆災星,難道我便是算命人口中常說的命硬之人
“纖兒姐姐,你這又是何苦呢想從前我們二人年幼時,一同長在皇宮,畏懼過誰想做什麼便做,可是現在,你卻變得畏首畏尾,瞻前顧後,只知壓抑自己,從不爲自己着想,不僅苦了自己,還連累得衆人爲你憂心。”麗君眸中染上一層薄霧,似怨似怒,卻又無可奈何。
我也想過隨心所欲,獨立自主的生活,想像魯米娜一樣勇敢的追求自己心中的所愛,但我內心裏,總有一股力量牽引着我,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如果我與命爭,那麼一定會給身邊的人帶來惡運,其代價太重。
所以,認命,隨波逐流
“麗君,我命如此,多爭無益,頡王如何能奪得過大汗儘管他英勇無敵,但大汗纔是草原之主,他不會輕易放棄的,哪怕是真的決鬥失敗,也未必會放棄。你在草原多年,應該瞭解他的脾性。
當初他能不顧我的哀求,堅決不肯成全我與頡王,並放下狠話,除非他死了,否則我休想離開他你覺得,頡王還有勝的可能嗎”我搖頭看着麗君,心中盡是絕望。
麗君略略轉眸,嘆道:
“大汗對你果真情深意重,要我看來,甚至還比頡王更加愛你,你說得沒錯,也許大汗爲了得到你,寧可死去,一定不會因爲決鬥失敗而真正放手,他甚至會殺了頡王。但是你自己的心裏究竟愛誰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纖兒姐姐,你相信我事在人爲。”
麗君頗有深意的一句話猛然間令我有些膽顫,事在人爲,可我只想息事寧人,眼下的情況,不容我去爭取。大汗與咄苾本來就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倘若不想辦法勸和,反而誰勝我就跟了誰,那麼他們之間就算決鬥結束了,以後的鬥爭也在所難免了。
大汗執掌草原,咄苾又手握重兵,二虎相爭,必會血流成河,兩敗俱傷。
我只是想不明白,麗君身爲草原的王后,爲何就不爲萬千子民着想,去盡力化解這場危機,反而極力慫恿呢
“麗君,雖說事在人爲,但命由天定,若是拼盡餘力與天爭,最終不過是一個悽慘下場,那又是何苦呢咱們是女人,男人的事情儘量少插手,除了勸和,咱們什麼都做不得。”我勸道。
但願麗君能聽我的勸,放棄她的那些一心爲我好的念頭,我不能爲了一己私慾,給草原帶來滔天大禍。
麗君嘆息着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急道:
“真不知你到底是如何想的每日裏這樣裝病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避得過一時,能避過一世麼“
我愕然,原來麗君已知道我裝病之事,看來娜塔亞與麗君關係不一般,但看大汗的樣子,應該是不知道的,面上有些尷尬,言道:
麗君仍舊唉聲嘆氣,望着門外天上的繁星發呆,天空遼闊,星光清冷,如一雙雙洞察世事的眼睛,就那樣平靜的俯視着暗潮洶涌的人間。許久,麗君方道:
“如今天下大亂,平民尚且不能安生,何況你這樣的身份無論送去哪裏,都不可能過上平靜的生活,你若想過得舒心,唯有嫁給頡王,你們兩情相悅,只要沒有大汗橫在中間,一切都會圓滿的。”
心內有些悲涼,確實,這個天下已無我容身之處。
不知爲何,心中忽然想起了佛門,這天地間,或許只有佛門淨地,才能容下我這不祥之身,青燈下理佛,也許是唯一能令我平靜的方式。
心中悲涼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麗君走的,只知自己怔立在門前,望着滿天的繁星癡怔許久。
次日,天氣依舊晴寒,好在沒有什麼風,還不至於冷得出不了門,而這樣的天氣,也正好適合射箭比賽。
射箭的規矩很簡單,與騎馬比賽一樣,先分出小組,然後各小組得勝者再比,最終選出得勝者,獲得金刀。
雖然衆人的箭術都是十分了得,但看起來卻有些枯悶,不如騎馬比賽精彩些,很快便選了各小組的獲勝者,就等着下午進行決賽了。
當然,大汗與咄苾也在其列。
一開始小組賽時,面對那些普通的勇士,大汗與咄苾自然沒有必要使盡全力,如今要決賽了,更何況對手又不是一般的人,兩人均不敢大意。
當然,決賽的難度也更大些。按照順序,先由兩名方纔取勝的勇士射箭,每人一丈遠處,放一個架子,架子上放了一個圓圓的銅板,
小孔大小如銅錢,正對十丈外的箭靶。
規則是,每人用三根箭,不僅要射到靶上,箭更要從小孔中穿過去,而且箭不能碰到那枚小小的銅板。
兩名勇士瞄準,各自連射三箭,其中一個倒是三根箭全從孔裏穿了過去,只是沒能正中靶心,另一個則有兩箭過去,射到箭靶的邊緣,另一箭碰到小銅板,把銅板撞出去老遠。
儘管如此,臺下仍然發出一陣叫好聲,畢竟這麼小的孔,這麼遠的距離,非是一般人能射得進去的。
又上來兩位,成績比剛纔的兩個稍好,至少箭箭都過了小孔,且射到了靶上。
後面緊跟着的兩位,更是鉚足了勁,屏息片刻,其中一個居然箭箭都中了靶心,引得臺下一片驚呼,紛紛道:
“三箭都正中了靶心,必然能得到金刀了罷”
“未必,後面不是還有大汗與頡王殿下麼”
“可是,三箭全中了靶心,大汗與頡王再如何厲害,也只能與這名勇士並列了”
“難說,看下去。”
輪到大汗與咄苾時,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前面那些人的箭術他們自然不會放在眼裏,唯一的對手,便是這位自幼便一起習武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