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的時候,陶姨娘的院子裏,傳來了老嬤嬤的悲鳴之聲。
聽到那老嬤嬤悲切的聲音,不少奴才都偷偷溜過去瞧了熱鬧。
如今相府裏的奴才,個個都想靠夏池洛這座大山。
所以,便是夏池洛不出門,也很快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夏池洛報告的奴才,那是一個接一個,就看誰手腳快,搶在了頭一個。
“什麼,她投繯自盡了”
夏池洛臉色一冷,果然陶姨娘近日日日前來,都不曾安好心眼,陶姨娘所做的,皆是爲今天的事情做鋪墊。
弄了半天,陶姨娘是在這裏等着她呢。
“小姐,這可怎麼辦啊”
石心心焦不已。
陶姨娘才從小姐的院子裏離開,便在自己的院子裏投繯自盡。
這看在旁人的眼裏,旁人都會怎麼看待此事
必是覺得她們家小姐,污了陶姨娘,這才使得陶姨娘有了輕生的念頭。
“莫急,這戲,她們想唱下去,也要看我們怎麼配合。誰是主導,誰是配演,不是未知之數”
夏池洛心裏一聲冷哼,陶姨娘想要逼她,她便讓陶姨娘逼到底
陶姨娘偏發挑這麼一個喜慶的日子投繯自盡,當然是給相府添了一絲晦氣。
夏伯然心中雖然不喜,也得去一探究竟。
身爲主母的初雲郡主,當然也要聊表關心,與夏伯然同行。
初雲郡主已經有一月有餘的身子。
經太醫一把脈,果然診出了喜脈來。
所以現在的初雲郡主那是身嬌肉貴,成了相府的頂級寶貝。
爲此,陶姨娘偏拿夏池洛開刀,也不敢動初雲郡主的原因。
因爲一旦動了初雲郡主,韋爵爺與太后可不是好說話的。
動了夏池洛,她偏不信,太后當真能護夏池洛到底。
鄭姨娘與趙姨娘都出現了。
當然,她們不是白看熱鬧的,在適當的時候,她們願意出手幫夏池洛一把。
夏伯然與初雲郡主比夏池洛先到一步。
兩人一進陶姨娘的屋子,便看到陶姨娘臉色發白,躺在炕上。
夏雨欣則坐在陶姨娘家的身邊,一臉期期艾艾的樣子。
“小姐,你慢着些”
屋外傳來石心“着急”又響亮的聲音。
讓人一聽便明白,夏池洛不顧自己的身子,一聽陶姨娘這位長輩投繯自盡,所以萬分關心地便趕來了。
初雲郡主笑了笑,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池宛身邊跟着的丫頭,的確夠機靈。
至少石心那丫頭這麼一亮嗓子,先在相爺的面前搏了個好印象。
夏池洛果然“行色匆匆”地趕來,一進屋子,便往牀上的陶姨娘瞧。
不過,夏池洛看得最清楚的並不是陶姨娘,而夏雨欣。
突然,夏池洛一個發難,三步併成兩步,大步向前,抓住了夏雨欣的手,狠狠地甩了夏雨欣一個巴掌
這一把掌,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便連初雲郡主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池洛,想不明白,夏池洛這演的又是哪一齣,而且,初雲郡主有些擔心,夏池洛下手狠了,會不會演過頭,圓不回來。
“小五,陶姨娘可是你的生母,如今她這般情形,你不難過便也罷了,怎可漏出竊笑之喜。這不但讓人寒氣,更是顯得你黑心。”
好在,夏池洛很快用自己的話告訴初雲郡主,她大概準備演哪一齣戲,圓不圓得回來。
夏池洛話音剛落,陶姨娘的房間裏再次出現一人。
此人,年過八十,一頭雪白的白髮,被密密梳起。
嚴謹的髮髻,牢牢被黑線的髮帶綁住,只帶了一隻石榴寶釵。
額上抹着萬壽繡年的黑色透紫的抹額。
一雙眼睛,不但沒有因爲年紀的關係而變得渾濁。
反而因爲時間的洗禮,變得越發內斂、凌厲。
便是從那一雙如鷹般的眸子裏就可看出,眼前這位,絕不是一般的老人家。
纏枝對襟襖子,黑色石榴裙,厚實的祥雲鞋,當真是一個富氣逼人的強勢老太太。
一看到老太太那雙稅利的眸子,夏池洛心中一斂,她的又一個大仇家出現了
國公府的國公太夫人
“剛纔是怎麼一回事情”
國公太夫人馬上問出了口,然後看向了夏雨欣變紅的一邊臉頰。
因着之前的燙傷,夏雨欣的右臉還沒有完全結痂。
夏池洛打的,自是夏雨欣的左臉。
如此一來,夏雨欣的兩邊臉,竟然沒有一邊是好
“太夫人”
夏雨欣一看到國公太夫人,就像是看到了親人一般,如乳燕歸窩撲向了國公太夫人的懷裏。
國公太夫人眼裏一閃而過一抹厭惡。
當夏池洛再仔細看國公太夫人時,國公太夫人面對夏雨欣時,唯有老人看待孫輩的慈愛。
“莫哭莫哭,告訴太夫人,剛纔發生了何事”
國公太夫人對待夏雨欣的態度,讓夏伯然大喫一驚。
夏雨欣何時與國公太夫人之間這般親密了。
怎麼以前,他從未聽小五說起過呢
便連陶姨娘都不曾在他面前提過一字半語。
那麼一想,夏伯然的心情便不太好了。
夏雨欣與陶姨良攀上國公太夫人這般的高枝,竟然從來不跟他說。
這對母女,可有把他放在眼裏,視他爲一家之主
“太夫人,二姐姐不但逼死我姨娘,剛纔還狠狠打我一巴掌。”
夏雨欣馬上向國公太夫人哭訴道。
國公太夫人一來,夏雨欣便曉得,自己有了依仗。
再加上,夏池洛那一巴掌,當真是讓夏雨欣又恨又氣,所以哭得真真切切。
“夏二小姐可能解釋,這是爲何”
面對夏雨欣時,國公太夫人格外慈善,彷彿把夏雨欣當成了自己的孫女兒。
面對夏池洛時,國公太夫人則變得嚴厲無比。
那樣子,分明是爲了給自己受委屈的孫女兒,討回公道。
“這是相府的家醜,實在難以在老太太的面前言明。因乃家事,可否請老太太迴避”
聽到夏池洛的話,撲在國公太夫人懷裏的夏雨欣差點沒想笑,覺得夏池洛是不是聰明過頭了,在這個時候犯這樣的傻。
讓國公太夫人迴避,夏池洛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得了皇上與太后的賞,便忘了自己是誰,竟連國公太夫人都不放在眼裏。
夏池洛當真以爲,太后那麼一賞,便要護她到底
想得倒美
夏池洛並不理會夏雨欣的心理,而是看向了自家的奴才。
“怎麼一回事情,怎讓客人直接入了此屋子,而不是候在大堂,相府的規矩何在”
客人入府,自然有奴才通稟。
這國公太夫人,那是未得主人允許,便闖進府來。
“相府當真是好大的規矩,我國公太夫人想來,怎麼來不得了”
國公太夫人本來是懷着某些目的纔來幫夏雨欣與陶姨娘撐腰的。
可就夏池洛那目中無人的態度,完全把國公太夫人給刺激到了。
那些個小輩見了國公太夫人,哪個不是對國公太夫人規規矩矩,小心奉着的。
“便是相府再小,那也非國公府的地盤兒。未經主人允許,國公太夫人善闖,難不成還有理了”
別人怕了國公太夫人,初雲郡主可不怕國公太夫人。
可以說,韋爵爺有多討厭國公太夫人,初雲郡主便也有多討厭。
本來,初雲郡主便容不下夏雨欣,不喜陶姨娘。
現在一看這情況,夏雨欣與國公太夫人似乎扯牽頗深。
如此一來,初雲郡主已經開始考慮,怎麼尋個由頭,把夏雨欣趕出相府了。
要是國公太夫人時不時藉着看夏雨欣與陶姨娘的由頭,來相府稱王稱霸。
她必然有氣,這對肚子裏的孩子可不好。
國公太夫人一聽初雲郡主的聲音,心裏微慫,更怒了。
這韋爵爺府天生與國公府不對盤。
當然,國公太夫人當然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不過,國公太夫人活了一大把年紀,在國公府又是一言堂,怎麼可能承認當年是自己的錯,才造下了國公府與韋爵爺府的孽。
所以,說起這段孽緣,國公太夫人一直都在怪是韋爵爺太過小人,斤斤計較。
韋爵爺不是個好的,韋爵爺寵得緊的初雲郡主當然不是個好的。
初雲郡主能得韋爵爺的喜,除了她是韋爵爺的小女兒之外。
更重要的是,初雲郡主很多脾性,跟韋爵爺特別像。
尤其是討厭國公府這一點,都不需要韋爵爺教,初雲郡主也恨得緊。
因此,國公府的人,在初雲郡主的面前,就喫過不少的虧。
國公太夫人敢這麼來相府,本以爲,初雲郡主作爲新婦。
那麼初雲郡主多少該顧着她在夫家面前的形象纔是。
沒成想,歪種就是歪種,一點體面都不在意。
“國公太夫人當真是好大的派頭,是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啊。活了一把年紀,當真是視俗物爲無物,連規矩通通都不要了。”
初雲郡主睨着眼睛看國公太夫人,當真是一點尊敬都沒有,說的話還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