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去接你的時候,已經和白戰通過電話,他會很快來見你,至於我說實話,只負責把你帶到我這裏。”
他看了我一眼,又補充道:“至少在我這兒你是安全的。”
我沒再說什麼,看來還是要等和鄒梅生或者白戰見了面再說。
或者說,等見了面再徹底談崩。
我沒了說話的興致,但胖子倒看起來興致勃勃。
他盯着我足足好一會兒,忽然用種古怪的語氣說道:“其實我挺佩服你的,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次闖了多大的禍”
“上戰場還會死人呢,你不一樣去了”
胖子微愣,隨即點頭,“你這麼說也對,有些事情總得不計後果的去做。”
我沒有再說話。
胖子的煙癮相當大,抽完了一支又立刻點燃了另外一支,然後凝視着我。
“鄒梅生這個人的背景很深,原本我不太喜歡和他打交道。白戰那小子死心眼,就因爲當年鄒梅生救過他一命,現在就把自己賣給了人家。他永遠不懂得這世界上,除了親孃老子的恩情,其他的無論什麼恩情,都不值得用自己的一輩子命去還,他那個傢伙就是太死心眼。”
又用力吸了口煙,胖子繼續道:“鄒梅生的底子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那小子當年帶着幾千塊南下淘金,什麼沒幹過你年輕啊,沒經歷過那年代,那個年代,膽子大的,揹着一袋子黃金敢穿越邊境,走私來回一趟,只要你有命能活着回來就能賺大錢”
“鄒梅生那傢伙算運氣,幾次都是被白戰救的。他當年也想請我出去一起幹,我懶得動彈了,那種起早貪黑刀尖上討命的日子,不想再經歷。不過我認識的不少老人還是進去混飯吃了”
叨咕了許久後,胖子這才最終總結了一句,“唉,青洪青洪,一旦沾上這個黑字,那就是背一輩子了。白戰這小子死心眼,勸不回來啊”
我也點燃了一支菸,這玩意兒就是見不得別人自己抽。
“青洪是什麼玩意兒”
“我襙”胖子愣怔,隨即疑惑道:“虧你小子還是跟鄒梅生的,青洪都不知”
我想了想,隨即疑惑道:“左青龍,右紅虎”
“我襙,那是右白虎,還紅虎,你真是”
胖子翻了翻白眼,但最終還是在嘆息一聲說道:“不過也不怪你,現在街上的那些小混混,一個個都以爲自己是黑社會了,其實有幾個知道青洪這兩個字的。你以爲敢拿刀出去砍人收保護費,就叫黑社會了差得遠了”
我深吸口煙,然後噴吐而出。
“青幫和洪門,我知道,常聽老人說起過這些東西,不過是老黃曆了吧”
“老個屁,青洪從幾百年前清代就一直流傳下來了。你大概是香港電影看多了,以爲那些小蠱惑仔就叫黑社會了我告訴你,差得遠了,那些不過是街頭的小混混,連第九流都不算,整個香港的黑社會,不過是中國洪幫洪門的一個小分支而已,那也叫黑道不過是路邊討生活而已。”
“你年輕,而且一直沒混到一定地位,不瞭解也是正常。”
胖子帶着嘲弄的笑容,“可笑大街上那麼多爛仔小流氓,一個個都自稱黑社會,其實他們連真正的黑社會
的邊都還沒沾到,最多算是禍害街道的小渣滓而已。什麼叫真正的黑道小鬼子的山口組,黑龍會那是黑道”
“意大利黑手黨,幾大家族人人都知道,就放在那裏,又怎麼樣掌握了經濟資源,有錢有權美國的幾大軍火家族,那也叫黑,公然做全世界的軍火買賣。爲什麼,人家政府在後面撐着。”
“再早幾百年前,大英帝國東印度公司,那才叫黑,控制全世界九成以上的毒品販賣,大英帝國遠東總督得看東印度公司的臉色”
胖子嗤然冷笑,“你再看看現在,身上揣把西瓜刀,然後帶着人到茶餐廳裏收保護費,那也配叫黑道什麼叫黑道,黑字和道字是結合在一起纔是,你做的事情要黑,同時還的自稱一個強大完善的體系,這才叫道”
老實說,我忍不住對面前這個說書先生肅然起敬,牛逼吹的有零有整,厲害
胖子用力掐滅手裏的菸頭,“別以爲咱們國家就沒黑道,有,而且說起歷史上的輝煌,比什麼山口組黑龍會,比什麼黑手黨家族,一點都不差,甚至更厲害”
“青洪這個名字,就是青洪家理。青洪,其實是青幫與洪幫兩大會門組織的簡稱。因這兩幫之間確有同源關係、互相滲透關係。所以就基本上統稱青洪了。青幫其實就是清朝流傳下來的漕幫,控制了整個國家南北漕運,你就說牛不牛舊上海三大巨頭啊,和當時政府都有勾結,蔣介石都要給黃金榮門下遞門生帖子,得靠他們幫襯着才能坐穩位置”
“洪幫就更不用說了,從反青復明的老幫會開始,連孫中山都入過洪門,早年反清的幾次革命都是得到洪門的支持,近代到現在幾次戰爭國家動盪,解放之後黑道是幾乎勢微了,可人家幾百年的底蘊在啊現在香港整個黑社會,別管這個字頭還是那個字頭,歸根到底,還不是洪門的分支散出去的香港有,你爲內地就沒有他麼的別說你不知道,陳近南天地會你總知道吧”
這逼還真是個說書先生,“陳近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僞小寶的師父是陳浩南”
“襙”
胖子翻了翻白眼,然後說道:“你他麼把我說的當屁聽就行了”
此時此刻,這顯然就是句反話了。
我琢磨了琢磨,然後試探着問道:“你意思是,鄒梅生是青洪裏面的”
“青洪本來就是一家,互相之間都是有歷史淵源的。所以我才說你膽子夠大,現在青洪雖然不怎麼在市面上能看見了,可是人家現在走高端了,不講打打殺殺了,講究的是高等犯罪,權錢交易我說了,什麼叫黑黑到黑白不分的境界了,那才叫黑道”
我腦子有些暈,胖子卻冷笑看着我,“現在傻了你以爲你得罪的是什麼人”
我聳聳肩膀,揉了揉鼻子,“總不會是青洪的龍頭老大吧”
“龍頭老大他也就個陪個水龍頭老大”
胖子滿臉的嘲諷譏笑,“基本上說,現在道上沒有一個統一的龍頭老大,都是一幫老傢伙出來鎮場面。雖然暗中誰也不服氣誰,不過基本上還是互相幫襯着。你得罪的就是這幫大老闆中的其中一個,而且還是手下勢力很強的一個,至於鄒梅生,不過是人家大老闆手下的一個頭目罷了。”
“說那麼多,我還以爲我真得罪了陳浩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