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裴晟銘揉了揉眉心，其實他心裏清楚，人，恐怕保不住了，林梓蕭說話做事一向嚴謹，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說出那種話，但他必須抱着一線希望，能拖一時是一時，就當騙騙詹雅也好。
“顧子怡人呢”
“跑了。”林梓蕭垂下頭，說到這個真是自己都想打自己嘴巴。
“跑了”裴晟銘低喝一聲：“你跟我說跑了”
“當時情況緊急，我們的人趕到老人已經躺在地上渾身是血，救人要緊就讓她跑了。”
“怎麼回事”裴晟銘想要罵人，但是一想林梓蕭他們也不願意的，當時的情況一定很危急。
“老人陪詹雅的嫂子和孩子買了東西，在一家巷子口的涼茶店喝涼茶，顧子怡喬裝成孕婦拿了一把刀就亂砍，老人是爲了救兒媳和孫子，才”林
梓蕭頓了下繼續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那條巷子四通八達的，又有些偏僻，我們的人趕到後她已經跑了，只找到了被她扔了的孕婦裝，老人要緊，也沒敢在那耽擱。”
裴晟銘渾身戾氣，眼底是看不透的情緒。半晌，他對林梓蕭說：“給我根菸。”
林梓蕭拿了一根菸遞過去，剛要點火，就聽走廊裏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媽”
幾乎同時，裴晟銘扔下煙推開安全通道的鐵門就往外跑，儘管短短的距離，他還是在心裏祈禱，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出事。
可是，當他看到從手術室推出來的蒙着白色被單的牀，整顆心都涼了。
“小雅”
三步並作兩步跨過去，一把扶住已經搖搖欲墜的人，“冷靜一點。”
“媽，媽”詹雅胳膊一聳，推開他就撲了過去，一把扯開白色的被單，抱着母親的頭搖晃，“媽你看看我，你起來看看我，我是小雅，我是你女兒啊，我回來了，你別不理我，我知道我又做錯事情了，我改，只要你醒過來我一定都聽你的”
裴晟銘見狀眼眶泛紅，想勸又不知道怎麼勸，畢竟這種喪母之痛沒辦法勸，他有過體會。只好過去扶着她，讓她靠在他的身上。
林可欣也哭的泣不成聲，詹琪現在一邊，到底是個男人，上前勸詹雅，“小雅，你別這樣，媽已經走了，讓媽安心的去吧。”
“不，誰說媽走了，她還活着，她還有體溫，不信你摸摸看。”說着又擡頭看醫生，“我媽還活着，她還有氣，你們爲什麼不救她，你們快救她啊”
醫生默默的站着，院長摘下口罩，“裴太太，節哀順變”
“什麼節哀順變，你們這羣醫生，我媽明明活着你們怎麼不救”她哭喊着，又扭頭看裴晟銘，“晟銘你快讓他們救救我媽啊”
“小雅”裴晟銘長嘆一聲，“乖，讓媽走吧，你這樣媽怎麼能放心。”
詹雅一個激靈，眼神瞬間變得呆滯，由剛
才的嘶吼變成了默默的流淚，好半天才搖搖頭，“你們，你們全部”
他慌亂的點點頭，等搶救推車過來才鬆了手，眼角的餘光，瞥見剛剛詹雅站着的地上，有一灘血，腳步踉蹌着一歪，差點沒站穩。
林梓蕭上前扶他，他緩緩的擡起手，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上一片紅。
“梓蕭，這是什麼”他聲音很輕，輕的讓人只看見他扯動的脣角。
“晟銘”林梓蕭無言以對。
“這是什麼”裴晟銘突然一聲嘶吼，推開林梓蕭就要去闖手術室的門，好在林梓蕭身手不錯急忙拉住他，詹琪本來還沉浸在喪母之痛裏，見他這樣鬆開林可欣過來和林梓蕭一起把人拉住，“裴總，醫生還在搶救，小雅不會有事的。”
他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看着手術室的門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心道：爸媽都不在了，妹你可不能再出事啊
“晟銘，你冷靜點。”林梓蕭瞭解他，他們雖然是上下屬，其實這些年早都當彼此是兄弟，他還從沒見到他如此失控，“詹雅還要依靠你，很多事還等着你做決斷。”
裴晟銘扭頭看他，愣怔了半天，才緩過神來，閉了閉眼，推開他靠在牆壁上，“找，就是掘地三尺也把人給我找出來。”
林梓蕭轉身去打電話，這時候負責運送屍體的護士顫顫巍巍的看着剩下的兩個男人，裴晟銘他惹不起，只好去問詹琪。
“先生，這”詹琪一愣，扭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哽咽着說：“去處理吧。”
即便詹雅接受不了，也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
那護士得到赦免一樣的推着屍體就走了，按照正常手續送到了太平間。
裴晟銘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如此難過，度妙如年，如今他是真的深有體會。
整顆心彷彿被人捏在手中，任人宰割
林可欣一直哭，直說都怪她，哭的嗓子都啞了，詹琪一面擔心妹妹一面又安撫她，畢竟也還在哺乳期。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開了，
裴晟銘抓着醫生就問：“我老婆怎麼樣了”
那醫生嚇了一跳，不過從醫多年，對這種事也習慣了，拿着一沓厚厚的東西給他，“裴太太現在情況很不好，孩子可能”
“我不聽廢話現在要怎樣”裴晟銘到底是裴晟銘，一時的失態過後已經恢復冷靜，乾脆果決，對醫生說的話完全不想聽，他知道在醫院，時間就是生命。
醫生愣了下，隨即將現在的情況簡明扼要的說給他聽，又遞了一支筆給他，他拿過來根本不聽醫生在說什麼，直接在簽字的地方簽字。
醫生看着他不禁眼角直抽抽，等他把該籤的都簽好了，纔拿着最後那張，有些惶恐的問：“保大人還是保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