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小傢伙竟然撲倒在他懷裏,哭個山崩地裂。
更過分的是,這小子還時不時將眼淚鼻涕一起噴灑在他的臉上,順便就着他乾淨得一塵不染的衣服蹭兩下,然後又接着哭
他咬咬牙,“北冥司程,你哭夠沒”
卻沒想到,他這一威脅,惹來懷裏的小子更淒厲的哭喊,“嗚哇爸爸嗚好凶哇”
北冥墨青筋隱隱,瞪視着懷裏的小雞窩頭,不知爲何,腦海竟然拂過顧歡的雞窩頭
彷彿,她也有着一雙如他兒子這般清澈的眸子。
心底情不自禁一軟。
終是低嘆一息,伸出僵硬的手臂,輕輕攬住懷裏的小身子,扯着脣不自然地哄道,“好了,不兇你了。”
洋洋吸了吸鼻子,擡起小腦袋瓜兒,睜着淚珠兒璀璨的眸子,鼓着腮幫子,一臉無辜地看着北冥墨。
他終於見到爸爸了。
等這一天,他等好久好久了。
等到好想好想媽媽了喔。
等到他都快要等不下去了呢。
可是今天,他終於把爸爸給盼到了。
以至於剛剛一個小雞凍,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好丟臉哦。
擡起小小的手掌,洋洋捧起北冥墨的臉頰,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個透徹。
像是想要將北冥墨的模樣深深刻進腦海那般,他吐着稚嫩的嗓音,急切地問着,“爸爸,你是爸爸對不對你是程程的爸爸對不對”
北冥墨看着兒子,這小子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卻又說不上哪裏的奇怪。
他沉着嗓音,點頭默認。
然後,低聲問着兒子,“怎麼哭了,嗯”
語氣裏,有着他毫不自覺的溫柔。
許是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這同樣的一句話,他昨晚也問過那梨花帶淚的顧歡。
洋洋怔了怔,“爸爸,爲什麼你纔回來我等你好久了”他看着北冥墨的眼,差點又要流淚了。
小小的腦袋瓜兒想着,鳥人爸爸就是長程程爸爸這個樣子吧
想到這兒,洋洋忽然咧開小嘴兒,燦爛地笑了開來,小手兒捧着北冥墨,然後童稚的嗓音嗲嗲地喊道
“嗨,爸爸,其實我好想你”
洋洋其實想說,好想鳥人爸爸哦,鳥人爸爸你在天上過得好嗎
北冥墨怔了稍許。
素來安靜恬淡的北冥斯程,永遠乖巧得如他一般冷靜的北冥司程,此刻竟然說出他想爸爸的話。
北冥墨驚愣不小。這是他五年來,第一次聽見兒子說這種肉麻的話。
奇怪的是,這輕輕一句童言童語,他竟然不覺得噁心,反而還有種難以言喻的小溫暖。
似是一縷暖流忽然涌入了北冥墨空乏的心田,他喉頭竟然一陣堵塞,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垂眸,他望着懷裏,頂着雞窩頭、睜着一雙純淨眸眼的兒子。
腦海再次浮現顧歡那笑得沒心沒肺的臉容。
忽而,他指尖顫抖了一下。
他許是瘋了。
竟會覺得顧歡那女人,像他的兒子
躲在遠處角落裏的貝拉,偷偷瞄着眼前那父子擁抱的感人一幕,噢嗚地趴在地上爪子撓地,嗚嗚,程程,原來你爸的軟肋是眼淚
然,這些流傳最終也不過是流傳而已,不可當真。
北冥墨何許人也
擁有冰川之容貌冰刀之寒心的他,又怎會在兒子這一哭一抱之後,父子倆感情就突飛進展
當一瞬間的涌動過後,又恢復了死寂般的平靜。
只不過慶幸的是,北冥墨再也不提滅掉貝拉的事情了,貝拉終於迎來了人生的,不,是狗生的春天。
而洋洋在見過程程爸爸,激動過後,就再也沒有遺憾了。他想,該是告別北冥家,踏上回程的旅途,重回媽媽懷抱的時候了。
可素,他爲神馬開始有一點點捨不得爺爺奶奶,捨不得程程爸爸,甚至是會捨不得個球那隻醜了吧唧的狗了呢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顧歡回到夜映一品時,已是晚飯時間了。
剛一進門,她揚眸一看,北冥墨此時已在屋子裏了。
頎長的身軀慵懶地斜靠在全景陽臺邊,修長的指節夾住一根雪茄,吞雲吐霧。
淡淡的菸圈隨之飄散,撩撥一室的荒涼。
俊冷的側臉,刀鑿的線條,隱隱透着一絲落寞。
她不禁暗暗嘆息,這男人似是天生的禍水,只消看一眼,便叫人失魂落魄。
北冥墨側眸睨了她一眼,脣角輕輕吐出一道煙圈,淡然地問道,“去哪了”
顧歡沉了沉眸子,彎下腰身,一邊換鞋一邊答道,“回
家了一趟,看看我媽。”
事實上,今天父親顧勝添的突然造訪,讓她身心疲憊。
在父親的眼裏,她除了還有些許利用價值,便再無其他。而在她和顧安琪之間,父親首先犧牲的也永遠是她
她已經不傷心了,反正這麼多年都過來了。
只是爲何,心情還是會失落落的
“吃了嗎”她試着努力對他笑了笑,“要不我去煮個麪條吧”
她話音剛落下。
就見他身子忽然轉過來,手指將煙支往菸灰缸裏一掐,煙滅。
然後,那渾厚如大提琴奏出來的聲音,依舊冷淡如昔
“不了,我帶你出去喫。”
宙斯酒吧。
顧歡沒想到,北冥墨竟然會帶她來一家酒吧喫晚餐
她實在不認爲來酒吧會喫到比家裏的麪條還要好喫的東西。
噘着嘴,她的胳膊擰不過他的大腿,遵從他的任何吩咐,她最終還是滿腹怨言地踏進這間酒吧。
酒吧裝潢很別緻,人潮涌動。
和她上次去過的火火火夜總會不同的是,這裏並沒有固定的陪酒女,也沒有嫖客。大多是來自社會各個階層的青年男女,要麼過來結交酒友,要麼跑來買醉。
“喲,北冥二少大駕光臨,小店還真是蓬蓽生輝吶。”說話的是一位長相俊俏、衣着時髦的年輕男子,白氏企業的公子白慕西,亦是宙斯酒吧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