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
一陣淒厲又誇張的哭聲震天揚起,洋洋一股腦兒就撲進了媽媽的懷裏,抱得死緊死緊的,眼淚啊鼻涕啊泥土什麼的,一個勁兒往媽媽懷裏磨蹭,嘴裏還嘟嚷
“媽媽媽媽你終於來了,洋洋想屎你了嗚哇洋洋沒有鑽狗洞,洋洋也沒有刨雞窩洋洋只是餵了一點點豬草嗚哇嘶”
小傢伙哭得太賣力,差點背過氣兒。
“嗷嗚”個球在洋洋腿邊嗷嗚兩聲,似是在哼唧:洋洋你個孫猴子你確定只是喂一點點豬草,而不是把人家豬窩都給掀翻,只爲了逼他們做你二師弟豬八戒麼哼,鄙視你
“”顧歡無奈地嘆息,難怪這小子身上一股兒豬屎味。
“嗚哇洋洋不要那個死鳥老爸,洋洋只要媽媽媽媽不要不要洋洋啊嗚哇死鳥老爸只會罵人家,還帶着那隻醜八怪四處招搖,洋洋討厭他哼”
洋洋小腦袋埋在媽媽腿裏使勁兒搖晃,眼珠兒還不忘瞟了瞟下車走過來的菲兒,哼
菲兒咬着脣,臉色明顯蒼白。
受洋洋的氣也不是一兩天了,可偏偏這孩子是北冥墨的,她只能逆來順受。
“嗷嗚”個球頓覺受了莫大的牽連,狗眼珠兒瞪着洋洋,磨着牙:死洋洋,原來是你不讓你爸泡醜八怪啊與我何干啊我是無辜的好不好
個球依依不捨地望了望剛纔那隻黃皮毛的土狗兒,嗷嗚,哪裏還有它的蹤影
個球不甘心地撓着狗爪子,默默抽泣:嗷嗚,人家就是喜歡黃皮毛的土瘦狗兒嘛,哪裏是醜八狗了人家就是喜歡黃呃,嘻嘻,雖然這個顏色有點色.色的,不過人家就是喜歡嘛,越黃越好還喜歡瘦、還喜歡土、還喜歡有骨感滴,怎麼滴,嗷嗚嗚洋洋你賠我的黃皮狗來
“嗚啊啊,嗚啊啊”洋洋那哭天搶地的小模樣兒,惹得顧歡心疼不已。
嘆着氣,忙不迭將兒子抱進懷中,“好了寶貝兒乖乖,媽媽不是在這兒麼,別哭了別哭了,嗯”
不管孩子是真哭還是假哭,可對於母親來說,是見不得孩子受一點點委屈的
程程以極爲優雅的姿態,翻了個白眼兒。
洋洋忒能演了,若不是這樣,爸爸豈能饒他
“貝拉”程程低眸,掃了一眼爪子撓地兒的狗兒。
“嗷嗚嗚”貝拉擡起憨憨的腦袋瓜兒,一臉委屈地撲到程程腿邊,使勁兒磨蹭,嗚嗚咽嚥着;小主子,還是你最疼我。貝拉這名字高端大氣上檔次啊人家呃不,狗家纔不要個球這種土爛慫的名字呢
洋洋還在顧歡懷裏作死。
“嗚嗚,媽媽,人家不要見到死鳥老爸那張死人臉”
顧歡瞥了眼北冥墨鐵青的臉龐,不禁嘆息,這男人生得這般俊美,偏偏配這麼個臭性格
這不暴殄天物麼“好好好,不見就不見,洋洋不哭了”
北冥墨拳頭擰得愈發緊了。
洋洋得寸了就進尺,迷離的大眼珠兒可機靈了,不時瞟着菲兒,眼刀子颼颼的飛過去。“嗚嗚哇哇,人家也不要見到那個醜八怪啦”
果然,菲兒被這一聲聲的醜八怪,辱得給哭了
“洋洋,不準這麼沒禮貌”顧歡低聲斥責,對菲兒抱歉地點點頭,“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往心裏去。”
菲兒梨花帶雨地笑了笑,“呵呵,我沒事”
都哭成這樣了,還叫沒事
“主子,您來了”刑火正巧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顯然,他錯過了上半段的劇情,完全不知道這一家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還以爲主子會先來呢,沒想到我們先來了。”
刑火不知道,北冥墨因爲臨時過去接菲兒,所以繞了道。
只不過,和洋洋如出一轍的是,刑火也是滿身泥土,灰頭土臉的,慘不忍睹
“咦喂,伙伕大叔,你好臭耶”洋洋趕忙捂住小鼻子,以無比嫌棄的目光看着刑火。
刑火老實巴交、剛正不阿、男子氣概氣壯山河的臉啊抽搐了一下
小樣兒,洋洋小少爺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臭
“咳”北冥墨皺眉清了清嗓音,這股味兒,顯然是薰到了潔癖墨爺,他瞪着刑火和洋洋,“你們倆剛剛乾什麼了”
刑火爲難地看了看洋洋,“呃沒什麼,洋洋小少爺因爲沒見過鄉下的豬圈,所以一時貪玩對不起主子,是屬下沒保護好小少爺”
刑火當然省略了洋洋大鬧豬圈的糗事,盡職盡責地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天知道,他剛剛纔給小少爺善完後。
顧歡和程程一聽,便了然於胸了。
頓覺刑火頭上頂了一層光圈。
“北冥先生,您到了老闆娘在裏面等您了。”
夕陽逐漸隱沒,紅霞亦被夜幕所覆蓋。
在這遠離城市喧囂的山村郊野,點點燈火點綴。
農家樂裏呈現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菲兒挽着北冥墨的手臂,跟隨着服務生的腳步,穿過木屐長廊,在沿途的壁燈下,灑下修長的剪影。
“北冥先生,請。”
服務生在一間木雕雙門前站住,恭敬地朝北冥墨彎了彎腰,嘎吱
頗有年頭的復古木門被輕輕推開,一陣笑聲傳了出來
“呵呵呵”
“老闆娘,北冥先生到了。”服務生說。
屋裏大笑的女人這纔回過頭,“墨墨啊,可把你盼來嘍快進來坐”
“姑姑。”北冥墨點了點頭,摘下墨鏡,目光柔和。
菲兒見到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中老年女子後,暗暗驚訝了一下,似乎沒聽說過北冥墨有姑姑啊她趕忙端起笑臉,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姑姑您好,我是菲兒。”
“乖,叫我芳姑吧。”芳姑笑眯眯地點點頭,又瞧了瞧他們身後,“咦,墨墨,怎麼不見你娃兒他娘呀還有兩個娃兒呢”
這話,聽得菲兒臉色微白。
北冥墨說,“孩子們弄髒了,她帶他們洗洗就來。在姑姑面前失禮了。”
“傻孩子姑姑來這窮鄉僻壤幾十年了,還跟姑姑講什麼禮數”芳姑笑,然後指着電視牆,“剛纔在豬圈裏瘋玩的娃兒是大的還是小的呀這閉路電視可都錄下來了呢呵呵呵”
果不其然,電視里正回放着洋洋小猴子大鬧豬圈的畫面。
北冥墨蹙了蹙眉,“是不成器的小兒子。抱歉,給姑姑添麻煩了。”
“你這孩子難得來姑姑這兒一趟,今兒又是頭一次帶娃娃過來看姑姑,姑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是麻煩呢快去接娃娃們過來,一會兒就開飯了啊”
“嗯。”北冥墨對芳姑的尊敬,讓菲兒有些訝異。
“墨,不如讓我去看看他們,你留在這兒陪芳姑吧。”
菲兒纔剛準備轉身,就被芳姑拉住了手,“呵呵,這種事兒當然是他這個做爸爸的親力親爲了。墨墨快去吧。來,菲兒過來,陪芳姑說說話,嗯”
“好的,芳姑”
菲兒溫順的笑了笑,眸光卻是依依不捨地看着北冥墨的背影,漸漸不安。
農家樂的木屋澡房裏。
白茫茫的熱氣繚繞,樂呵呵的笑聲環繞。
“喲荷”
噗咚~。一桶水的聲音,從洋洋的小腦袋瓜兒飛流直下,沖洗着小傢伙的小身板兒。
髒兮兮的污漬一層一層被洗刷開去,露出白嫩白嫩的肌膚
“喲荷”洋洋又興奮地叫了聲,“媽媽,太舒服了,再來一桶”
“可以了寶貝兒,已經洗了好幾木桶水了,不能洗太多,不然皮膚會被水泡皺的。”顧歡一邊笑,一邊拿毛巾擦拭着洋洋。
“不嘛,媽媽,人家還要來一桶嘛”洋洋嘟嘴兒不依。
木門邊上,離洋洋有幾米遠的程程,迸出一句,“北冥飼養,你是要來一桶方便麪麼”
“滾你才飼養你才方便麪”洋洋怒。
對於北冥司洋這個名字,洋洋真是男人之痛
北冥斯程這名字,一聽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冷豔高貴接地氣
爲毛到他這裏就變成了北冥飼養,低端粗俗甩節操、土鱉矯情無下限、鄉土農村非主流
“嚶嚶嚶,媽媽我不要叫北冥司洋,我要跟回媽媽的姓好不好”
姓
顧歡擦拭洋洋身子的手,頓了頓,拂過一絲惆悵。
想起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母親陸露,雖然輾轉多年,她終於找到了親生母親,卻即使見了面,母女倆也依然無法相認。
致使她至今都還不曉得,自己真正的姓是什麼
無奈地嘆了嘆氣,“寶貝啊,還是跟你爸乖乖姓北冥吧,今後就別想着換姓氏了,好嗎”
這話,剛好落入正準備進木屋澡房的北冥墨耳裏。
他心頭微微一軟。
那張俊美無暇卻冷若冰霜的臉龐,線條忽地就柔和下來了。
他的兒子,當然要跟他姓
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地笑容,推門而入,卻聽見洋洋嚷嚷
“嗚啊,不要嘛人家不要叫北冥飼養啦,好難聽,在學校裏被童鞋笑”
“怎麼,北冥夜黑土這名字就好聽了”乾淨清冷的嗓音,本應該怒意騰騰,卻出奇的溫和。
屋裏的母子三人身板兒不約而同涼了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