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經歷如出一轍,也是安裝之後覺得睏倦便小憩了一會兒,和林克的恐懼擔憂不同,一睡醒來發現身處遊戲世界可把袁野樂壞了。他的職業是盜賊,新手村在一個叫河谷的人類小鎮,剛脫離新手期就迫不及待與人組隊去地下城冒險。完成了幾次簡單的任務就把目標定在河谷鎮北面的丘陵地帶,那裏有有廢棄的礦洞和數量衆多的獸穴。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正好與袁野陷入昏迷的時間吻合。
組隊……難道這個真人RPG也像網遊一樣可以多人進入?!
不顧時間已是凌晨,林克拿起手機撥通了家裏的電話。萬幸接電話的是父親林海,否則他還真不知該如何向繼母解釋找林莉的理由。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了吧。”
與林莉壓低的嗓音對應的是林克拔高的嗓門。
“你明知那東西邪門還讓我涉險!”
“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這種事說出去誰信?我只能找你了,哥……”
一聲哥澆熄了林克的怒火,曾經他與這個異母妹妹相處得不錯,隨着年歲見長,兩人因爲父親重男輕女的傳統思想而疏遠。不管現在關係如何惡劣,她終究是他妹妹。
“客廳裏不方便細說,你打我的手機吧。”父親就在一旁,林莉怕說漏嘴,匆匆報給林克自己的手機號碼就回房了。
她告訴林克,袁野從三個月前開始頻繁的請假,後來乾脆直接曠課。起初林莉以爲男友只是沉迷遊戲,沒想到會發展到整日昏睡的程度,怎麼也叫不醒,不喫不喝,現在完全依靠注射維持。
林克又問林莉是如何知道袁野的昏睡和光盤有關,她不玩遊戲,未必能看懂日記裏間隱藏的信息。
“我看過袁野的日記,知道他偷拿你的包裹,直覺可能和那張光盤有關就安裝了,結果當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袁野向我求救,說他被困在遊戲裏,讓我找一個遊戲高手去救他。我思來想去,只能找你幫忙。”
林克忍住罵人的念頭。他有危險憑什麼要搭上我?而且遊戲高手在真人RPG裏未必玩得轉。
“他還說了什麼?”
“沒了,我醒了就直接來找你。”
安裝了沒進遊戲,只是做夢?先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不能再讓她碰那個遊戲了。
林克叮囑林莉一定要把遊戲刪掉。安全起見,最好格式化,有必要的話,寧可把電腦轉手處理掉也不能留在身邊。
“你……見到他了嗎?”短暫的停頓後,林莉問起袁野的下落。
“沒有。這事三言兩語解釋不清,你別管了,交給我處理。”不給林莉再問的機會,林克掛斷電話。
此時此刻,他腦子裏擔心的不是袁野,而是蘇文。第一個,至少是他所認識的人當中第一個接觸到遊戲光盤的。如果袁野玩了幾個月就陷入昏迷,那蘇文豈不是……
林克從同學錄上找出蘇文家的電話。搬到省城後他寫信的信石沉大海,打電話也沒人接聽。加上那段時間忙着照顧病重的爺爺,逐漸斷了往來。
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林克撥打號碼。居然通了,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的男聲。
“請問是蘇文家嗎?我是他的初中同學。”
“你是?”
“蘇武。”
是蘇文的弟弟,林克對他還有些印象,記得是個總愛跟在哥哥身後的小鬼頭。
“你是小武?你哥……”
“他死了。”
林克呼吸一窒。儘管已經有些心理準備,但他萬萬沒想到會聽到蘇文的死訊。
“怎麼會……他怎麼死的?”
與林克的急切相比,蘇武的聲音顯得平淡而冷漠。
“我以爲你該知道。”
林克差點握不住沒什麼分量的手機:“我怎麼可能知道!”他幾乎是用吼的。
“與遊戲無關麼……”
幾不可聞的低語被林克捕捉到了。
“小武,你說的遊戲……該不會是指重返埃德加吧?”
“嗤”地一聲輕笑,蘇武語帶嘲諷的回答:“我還以爲你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你並不無辜。小心點,別讓我碰上,否則宰了你!別以爲我在說笑,精神在遊戲裏死亡,你現實的肉體也就沒用了。”
電話直接掛斷,無論林克撥打幾次都不接。
那小子怎麼一副苦大仇深的語氣?蘇文的死真的跟遊戲有關嗎?
急於知道答案,林克帶着包裹和日記打車回老家。自從爺爺去世後,他就搬到省城與父親同住,再沒回去過。
看着車窗外逐漸遠離的繁華夜景,林克沒有來的想起從前。他的父母是相親認識,性格不合使得這段婚姻即使孩子出生也沒能維持。對於母親的所有認知只是幾張年輕時照片,離婚後她去廣州打工,聽說已經在那裏組建了新的家庭。父親在林克週歲就調到省城工作,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他完全是由爺爺撫養長大。父母的缺失使得林克性格有些孤僻、不合羣,唯一的朋友只有小學兼初中的同桌的蘇文。
沒想會在十年後聽到他的死訊,靠着椅背,林克始終無法放鬆緊繃的神經,更不敢睡。從省城回老家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就是硬撐也要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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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時間帶來的變化是翻天覆地的,找了足足半個小時,林克纔在幾幢高樓大廈中間找到記憶中的小平房。
帶着忐忑與不安叩響大門,開門的是一名比他稍矮的少年,林克一眼就認出這人正是蘇文的弟弟,雖然隔了十年的時間,容貌與記憶中差別並不大。
對方先是一愣,然後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
“小武!你這是幹什麼?!”
“打死你這混賬!”
倆人在拉扯中滾作一團,引得附近的狗一陣狂吠。被揍了幾拳又踢了一腳後,林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蘇武。
“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少年雖然鬆開手,眼睛卻死死瞪着他。
爲避免再發生衝突,林克解釋自從去了省城和蘇文就再沒有聯繫過。看蘇武還有些將信將疑,又把包裹遞出,郵戳和筆跡都能證明遊戲光盤確實與他無關。
“對不起,我以爲那遊戲是你給我哥的。”蘇武一臉坦誠的道歉,他起身推開半掩的鐵門,“進來說吧,家裏沒人,我父母都去西藏旅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