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依舊,不過這數量是怎麼回事?
比起一個月入城時,森林裏的人明顯多了不少,而且氣氛也顯得十分古怪。
林克在這些之中穿行,居然看到了稱拉塞爾爲導師的學徒,他怎麼會在這裏?
【用不了多久,羅蕾萊狂收信徒的弊端就會顯現出來。】佈雷的話猶在耳邊迴響。
放眼望去,很多人都身穿學徒長袍,林克頓時明白‘弊端’指的是什麼了。
施展神術的先決條件是虔誠的信仰,神祇聽到信徒的祈求後將神力賜下,神蹟彰顯,信徒越發崇敬神靈,信仰也越虔誠。生物自身所發出的精神力在信仰——>神靈——>神力——>信徒之間不停地循環,其中一環出問題,後果都是無法再循環。羅蕾萊就遇到了這種狀況,應該說所有的二代、三代神靈都面臨着相同的境遇,神靈自身的神力也不是無限的,在無法獲新的信仰補充的情況下,只能減少對信徒的迴應,得不到賜福,信徒又會拋棄神靈。
所以說成神有什麼好,在物質界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一個個都眼巴巴跑到晶壁外面……
林克在人羣裏來回穿梭,從這些人的對話裏得知這一個月發生了什麼。先是有大量學者涌入瓦奧萊特,然後陸續有學徒失去神眷,不具備法師資格的他們被趕出城,不甘心就這樣喪失等同於貴族的資格,全都聚集在城外的森林裏。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學徒被趕出來,這些人之中開始流傳一個可怕的謠言,魔法女神早就被腐蝕了,她瘋狂吸納信徒只爲汲取可以阻止她神力衰微的魔力。
學徒從一開始的不信到動搖,最後完全被這種不知從哪裏流傳出的謠言給蠱惑。對女神的敬畏和憧憬早已變成詛咒與憎惡。整天無所事事地蜷縮在森林裏,從早到晚的咒罵。
林克驚異於這種恨意都快要強烈到可視化的程度了,從每個學徒體內漂出的黑色怨念聚成一束,向天空延伸。
該不會霍恩海姆就在上面吧……
順着黑色的怨念。林克往上升。
和藉由鴿子血看到的景象一樣,雲端之上有一座繁華的都市,多而繁複的結界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五光十色。間隔四十年的時光,這座城市與林克在幻境裏看到的並無二致,最明顯的是城市外圍有一個巨大的圓形結界。就連城市下方也涵蓋在內,沒有許可想從外面入侵幾乎是不可能的。
出於對結界的顧忌,林克也只是遠遠觀望,防禦外來攻擊結界還在,可整個城市內部卻像經歷過一場戰鬥,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黑色的怨氣穿透結界不停注入城市,林克頓悟。
原來是這些快要實質化的怨恨搞得鬼,完全不用我插手嘛,佈雷自己就能搞定。
林克本來做好了與霍恩海姆大戰準備,可看這幅光景。甚至都不用他出面。
既然如此,佈雷幹嘛拉上我?從一開始就沒有阻止羅蕾萊吸納自己的信徒,早就已經預見到會有這麼一天,甚至說他是幕後的推手也不爲過。就算佈雷接手羅蕾萊的魔法神一職,同樣需要支出龐大的神力,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林克總覺得佈雷的目的不是隻爲轉移羅蕾萊的注意力那麼簡單,可他又沒法從奸猾成精的神靈嘴裏撬出點什麼。會這樣想絕非他自大,而是有太多的神靈主動接近示好。強大如死神,不也二度招募。就連同爲初代的晨曦也……不提這個我都忘了,爲什麼只有晨曦和黑夜沒有與星球同化?
霍恩海姆忽然打下一道光柱。幾顆耀眼的星芒從上往下降,意識到是法師城派人到地面,林克連忙匆匆往回趕。穿過U形門,直達書館頂部的光柱讓整個城市都輕微晃動。人們紛紛走上街頭,擡頭仰望這詭異的一幕。
不會是想在藏書區召喚羅蕾萊吧?
林克趕往艾爾西家,路過整座城市唯一鐵匠鋪卻被下方傳來的喧鬧給吸引住。曾向他推薦魔獸皮的那名店員被鬼追似的跑到大街上,陸續有一些人被從鐵匠鋪裏驅趕出來。而在街道的另一頭,艾爾西已經帶着手下趕到,在極特殊的情況下。他們是這個城區的治安維護者,而非收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傭兵。
看到這情況,林克降低高度,偷聽店員與艾爾西的對話
艾爾西先接到了武器店出亂子的消息,在前往的途中,藏書區啓動了傳送門,反常的動靜讓他不由想到了暫時寄居在家裏的神祕人。
“那些奴隸暴亂了。”店員極盡所能地用誇張的語氣講訴矮人佔領了整個鐵匠鋪。
“項圈呢?”艾爾西知道爲了控制天生戰士的矮人,法師們製造了一種可以感應到殺意和敵意的特殊魔道具,一旦起了異心項圈就會收緊,勒住脖子,不終止念頭就會被活活勒死。這樣既能最大化利用矮人的天生怪力進行鍛造生產,又能確保他們不會聯合暴亂。
“不知怎麼搞的,項圈都失效了。”店員欲哭無淚,因爲不用擔心奴隸暴亂,鐵匠鋪裏通常不會配備太多人,矮人暴亂他們根本擋不住,三兩下就被打了出來,這事要被城主知道了飯碗鐵定不保,搞不好還會失去居住權。
不止他覺得棘手,就連偶爾充當治安官角色的艾爾西也大爲頭疼。
矮人個個都是天生的戰士,連女性也不例外。力大無窮,可以說是以一頂三的好手,他手頭這點人未必能扛得住矮人的攻擊。偏偏要選在這個時候……
捏了捏眉心,艾爾西讓一名手下回自己家找奧蘭多過來,吟遊詩人人脈廣,應該能說得上話。
看這裏一時半會兒不會再發生衝突,林克飛往艾爾西家,不止是芬恩和奧蘭多,就連許久未見的暗殺者多德也出現了,乘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光柱吸引,林克現身,輕喚奧蘭多之名。
“我還以爲是你搞出來的陣仗呢。”看到林克,半精靈明顯鬆了口氣,可林克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把心提到嗓子眼。
“帶上行李,想辦法離開瓦奧萊特。”
聽到他們對話的芬恩湊過來,“那道光是什麼回事?”
“三言兩語解釋不清,得趕緊想辦法把城裏的人都疏散出去,我擔心霍恩海姆會啓動魔導炮,只一擊,就可以讓這個城市化爲灰燼。”
院子裏的三人異口同聲:“魔導炮?”
林克斜了一眼多德,不愧是刺客,他完全不知道這傢伙不知什麼時候摸進來的。
“拜託,你們有時間和我在這裏討論那是什麼東西,趕快去疏散人羣。”
“不破壞結界,沒人能離開瓦奧萊特。”奧蘭多沉聲答道,“而結界又控制在大法師安德魯手裏。”
“噓!來人了!”多德打斷林克與奧蘭多的對話。
“進屋去!”艾爾西給奧蘭多使眼色,半精靈立刻帶着芬恩躲到地下室,多德剛潛伏到牆角的陰影裏,虛掩着的院門就被推開了。一臉凝重的艾爾西帶着大法師安德魯和城主瑟維斯走進來,他們身後是六名身穿紅袍的法師,再往後是全副武裝的近衛軍百夫長與幾十名手下,將整條街圍堵得嚴嚴實實的。
林克的目光越過安德魯,落在紅袍法師的袖口上的金銀兩條裝飾線。
算上安德魯也就七位大法師,林克估算着自己的勝算,只要來的不是賢者級,應該還是能應付,還有一次神罰呢,他就不信這些法師敢於用自己的生命硬拼。拋開巴德與克萊爾兩名賢者不談,霍恩海姆應該還有傳奇級別的法師纔對,居然只派大法師級別,是忙於內訌已經無人可派呢?還是另有原因?
“閣下。”先開腔的是一城之主瑟維斯,邊說邊朝林克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霍恩海姆派人來接您。”
傭兵頭子眼神怪異地瞟了一眼林克,他與瑟維斯打了幾年的交道,從未見這條毒蛇對誰如此恭敬,就連同爲城市兩大勢力之一的安德魯,也只是保持言語上的客氣。更讓他喫驚的是,包括安德魯在內,所有的大法師都雙手交放於胸前,微微欠身,這是法師所能給予的最高規格正禮。
“女神在等您。”安德魯代表法師,向林克傳達了羅蕾萊的意願。
女神,魔法女神嗎?這傢伙究竟什麼來頭,連女神也要召見他?艾爾西眼珠都快掉地上了,和他一樣喫驚的還有潛伏在陰影裏的多德。
“我想在下面再待上一段時間。”
這次安德魯沒來得及開口,紅袍法師中位置站得最靠前的一個老頭搶先說道:“您已經在下面待得夠久了。”
“還不夠啊,佈雷和羅蕾萊還沒分出勝負呢。”林克這句話終於讓大法師們色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