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返埃德加 >第三十七章 北方戰役(十六)
    看着從天而落的星河,巫妖的靈魂之焰猛地高漲,身體更是無意識地浮了起來。

    在靈魂被死神召喚到埃德加之初,它曾遠遠一瞥,差一點被吸引融入到靈魂洪流當中,若沒有神靈對下撲的掌控,早已化作環繞星球的龐大生命之流的一員。

    隨着巫妖越靠越近,要塞內士兵已經能感受到來自領主的恐懼光環,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縮、顫抖。

    殺母仇人近在眼前,奧蘭多沒法無動於衷,他嘗試用長弓射擊,可巫妖雖近,卻還達不到普通弓箭的射擊範圍,射出的箭矢在巫妖腳下畫出一道拋物線後墜落。看到他的舉動,塔臺下的士兵立刻冒死架起機弩對準緩緩飄近的巫妖。巨大的轟鳴聲過後,比人還高的鐵矛射出,直刺已臨近要塞上空的巫妖。就在即將觸碰到的一霎,巫妖微微低頭,垂在身側的左臂微擡,一個半透明的圓盾將它護住,勢大力沉的鐵矛碰到看起來像紙張一樣脆弱的護盾立刻被反彈回來,將塔臺上的三名士兵穿成一竄。

    奧蘭多心死如灰,這可不是一般的防禦法術,附帶了因果律的防護,任何攻擊者都要遭受必死的因果反彈。本以爲死神與音樂與舞蹈女神同爲三代神明,實力相差不會太遠,可巫妖身上一閃而逝的神力威能剛接任神使的奧蘭多望塵莫及,總算明白爲什麼亡靈在北境摧枯拉朽,爲什麼這戰有精靈和矮人以及法師相助卻多年不勝,死神吸收了太多來自死者的怨念,早已不是由人化神的小小三代,有足夠的實力躋身二代之列。

    其他本想效仿的士兵一看這場景,立刻不敢動憚,但巫妖也沒因此放過他們。枯瘦的手指隨手一指,人就成片地倒了下去,頃刻之間就剝奪了數十條鮮活的生命。

    靜止狀態的生命之流感應到了巫妖強大的死亡之力立刻散溢開來,從天而降的瀑布開始流淌,即便強如巫妖也不敢再做停留,急忙退了回去,若非如此,估計它會在要塞裏大殺特殺。

    薩芬以法杖遮掩面,生命之流的光輝實在太強,對亡靈有着絕對的吸引,他根本不敢直視。

    嗡嗡嗡

    死神所賜的法杖顫動起來,神力外溢,將薩芬整個包裹住,這才抵擋住了已經從要塞向外蔓延的生命之流。

    不好

    想到並無神賜物件庇佑的父親,薩芬不顧危險放下抵擋淨化之光的法杖,前輝光精靈王埃多斯,如今的死亡領主也像其他低階亡靈那樣受到吸引,不由自主的走向熠熠生輝的星河,眼裏的靈魂之火黯淡無光,已到了快要熄滅的地步。

    “父親”

    薩芬高呼,自從轉化後就寡言的精靈回過頭,慘白的面容揚起一個慘然的微笑,竟有幾分解脫的意思。

    “不不不要”

    只可惜他的呼喚並未喚回一心想要淨化的埃多斯,死亡領主伸出青白如大理石的手指,剛一接觸到散溢的流光,頓時像易燃的油脂被點燃,嘭地一聲燒了起來。

    薩芬又氣又急,想撲滅埃多斯身上的火焰,卻畏懼生命的光輝不敢上前。只能遠遠圍着越燃越猛烈的死亡領主不停飛旋,任憑他如何召喚風暴,凌冽的寒風和冰雪也無法讓死亡領主身上的火焰熄滅。劇烈燃燒地燃燒過後,除了地上殘餘的一攤黑灰,再沒剩下上面。不死帝國三大領主之一就這樣永遠的消亡了。

    竟然連靈魂也燒光了

    有些失態的巫妖已經恢復平靜,正用尖細的指骨點着下巴一幅若有所思的姿態。雖然早有耳聞,但這還是它第一次親眼目睹高階亡靈被淨化後。

    薩芬跪在雪地上,輕撫焦黑的灰燼,暗紅的雙瞳有一瞬的失焦,很快,他擡起頭,滿腔怒火卻是對着一旁喃喃自語的巫妖去的。幽蘭的冰晶以偶數排列成四、八、十六三重陣,飛速串聯出一個巨大的法陣,劇烈的魔法衝擊連不遠處的要塞也感受到了。

    憑藉着精靈超遠的視線,奧蘭多看清兩位領主的爭鬥,不由得張大了嘴:“內訌”

    丹特站在木箱上瞪大了眼,也只看到就近璀璨的星光:“誰跟誰打起來了”

    “穿鎧甲的死亡騎士主動碰觸生命之流被淨化,剩下的兩個”看清一襲深紫法袍的高階法師面容,奧蘭多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他曾見過到東領拜訪母親的輝光精靈伊瑞斯,與這名精靈極其相像,有可能是早些年戰死的大皇子薩芬。高等精靈是物質界僅次於元素領主的法術操控者,不死帝國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素材,等等如此一來,剛纔自己淨化的豈不就是一同戰死的輝光精靈王難怪薩芬要對巫妖領主動手,完全是要新仇加舊恨一起算的架勢。

    巫妖的身體先是被驟然聚起的冰晶凍住,隨後在能量的衝擊下破碎成無數小塊,看着無法再融合的殘片,薩芬放下高舉的法杖,面上半點欣喜都沒有。

    啊真危險,差一點就中招了,幸虧我早就有所防範。

    巫妖的聲音並沒有因爲身體的解體而消散。

    “你什麼時候下的預言術”以薩芬對巫妖的瞭解,若是第一擊失敗,就再不可能成功。

    當然是從一開始啦,像你們這種天生的次序生物我又怎麼會因爲轉化就完全放心。裂成兩半的頭蓋骨緩緩浮起,在薩芬面部等高的位置停下,你以爲死神是因爲我是織命者,才賜下的神使之職呵呵呵相比之下,人類對死亡更爲恐懼,他只能選我。事實證明,天生的次序生物果然不值得信任。

    薩芬的瞳孔猛然一縮,不可名狀的恐懼籠罩了他,自從轉化爲亡靈後,就沒有再體驗過憤怒和空虛之外的情緒。

    自作聰明的凡物,你以爲已成爲神靈的希克斯看不出你們兩個的小把戲親手殺戮生命的滋味可好受可惜的是,亡靈屬於特殊形態,湮滅之後再無靈魂,否則等肉體消亡後靈魂還是會回到神域,永遠無法逃脫神靈的掌控可惜不能看到你失敗的下場這一次是你勝了,地之柱的貝法斯特下一次巫妖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最終停止了。

    看着越變越大的生命之流,薩芬將法杖隨意一扔,長開雙臂,迎接已經迫近到身邊的洪流。他的身體也像埃多斯那般迅速燃燒,其光之耀,絲毫不亞於璀璨的生命之流。

    肉體和靈魂一同被炙烤,意識漸漸喪失,最後殘留的,是戰死的不甘與轉化醒來後後父親意味深長的一瞥,沒有語言和文字的解釋,只是眼神的交匯,他就明白了父親的選擇在適當的機會,除掉不知名的巫妖領主,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物質界最大的威脅。失了這位頭腦與實力兼具的神使,死神侵吞物質界的計劃將會被打亂。只是,曾被喻爲世間最美好生物的輝光精靈將要手染鮮血,可不這樣做,又怎能取信死神以及它狡詐多疑的地上代理人。

    生命之流在冰雪之中奔流,席捲了沿途所經一切亡靈,籠罩了北境多年的冰雪消融,露出凍的結實的黑色土地,深埋地下的種子在神術的作用下迅速發芽、生長,倒地枯死的生命樹也抽出新枝,重新煥發生機。直至耀眼的星河完全消失,要塞裏的人們才探出頭,查看已經天翻地覆的荒野。

    “這就勝了”奧蘭多都傻眼了,片刻之前,外面還白骨綿延成海,充斥着死亡的氣息,現在卻一片翠綠,芳草萋萋。

    一旁的丹特聽到人們的歡呼一下子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城垛上已不見白鹿的蹤影,他急忙跑過去四處查找,終於在向下望的時候發現了躺在地上的自然之子。

    看到這一幕的奧蘭多縱身一躍,直接從城垛上降到地面,從潮溼的泥土裏將面朝下的林克轉了過來,一探鼻息,雖然微弱如絲,但好歹還活着,趕緊給他施展治療術。

    還在慶幸從亡靈的圍攻中存活的士兵們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問發生了什麼。

    “你們以爲剛纔那是什麼生命之流是埃德加所有生命的歸處,是人力所無法企及的根源,他能將其召喚降臨到物質界,即便是柱的化身,也必然耗費巨大”矮人抓起林克蒼白的手緊緊握住,言語已有了哽咽,“只怕是已經耗盡神力”

    無論是何種神使,一旦耗盡神賜之力,生命也將隨之走到盡頭,這是衆所周知的常識。

    人羣立刻安靜下來,他們對這位自然之子瞭解不多,更多的時候都只聽說他待在生命樹上冥想,又或是指揮所裏與指揮官們爭執。

    “我的傷好了。”

    不知是誰起的頭,頓時有人附和起來。

    “我也是。”

    “還有我。”

    “沒錯,我也好了,要不是還有疤痕,我都以爲是做夢。”

    治療術微弱的光茫持續了許久,氣若游絲的自然之子才睜開眼,原本精光熠熠的眸子卻蒙上了一層霧氣,暗淡無光。

    丹特的笑容凝固在嘴角,這顯然已沒有神力,變成普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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