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順原路返回。
路很冷清，大街小巷都絕了人跡，燈光照射下，唯有地隨風滾動的紙屑，落葉不甘寂寞，借風力滾動得歡快。
刺白的車燈光照在前面，亮如白晝，燈光之後又是一片黑。
“遲志平給你說了什麼？”遲欣蓉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聽她喊遲志平名諱，我對自己的推測準確性更加肯定。遲欣蓉跟遲志平沒有感情，哪怕是他了那麼多年，童年時代的陰影並沒有因爲她的成長而淡下去。
相反的，越是長大，心底的陰影越是厚重。她是否有報復之心？朱娜的事，跟她到底有沒有關係！
“沒說什麼，是談了一下朱娜的病情。”
“她活該。”我相信，這三個字是從遲欣蓉的牙縫裏擠出來的。說得那麼狠，那麼堅決。
“遲志平是不是很心疼？他怎麼能忘記季曉瑩受的苦！怎麼能忽略了我的存在！把一個妖精似的女人帶回家……”
“蓉蓉，你別這樣，或許大人的世界咱不懂，但……”
“蓉蓉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喊得那麼親熱，想攀高枝？還是想借我的身份坐遲志平乘龍快婿的寶座？”
我去，這丫頭夠損。
我麻七也不是喫素的，總不能受了莫名的窩囊氣還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還賴在車不走？
“你給我停車。”我冷酷的聲音，她應該聽得懂是真生氣了。
遲欣蓉冷笑一聲道：“車是我家的，憑什麼你喊停停？”
“你家有車了不起，你爺爺我今天不坐了。”我堅持要下車，遲欣蓉置之不理照常開，速度還很快。
路人倒是沒有，車來車往的，也怕出事。
我急忙提醒她說：“你不想活，我還不想死，趕緊給老子停車。”
遲欣蓉眉頭一挑，加大速度，猛踩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沖沖衝朝前疾駛。
尼瑪，我心虛。
萬一不小心撞別的車，我跟她玩完了。
我伸手去按住方向盤，意圖讓她放慢速度。
不曾想，在我身按住方向盤的時候，前面斜刺刺的衝出來一個人。一身血紅，個子不高，在馬路間。
嚇死我。
遲欣蓉也看到，急踩油門——吱！車子發出尖銳的剎車聲由於貫力又朝前滑行數米才停下。
“呼~呼……”
遲欣蓉害怕極了，大口大口喘息，雙手撐住方向盤，不敢看側面，也不敢看車下，盯着方向盤下低聲說：“碾到了嗎？”
“不知道，我下去看看。”
我開車門，聽見遲欣蓉在哭，哭得很傷心。
我沒有理會她，看車後門看車前面看車下面。還趴在地看，車輪乾乾淨淨，沒有血跡，也沒有碾死的屍體，剛纔是虛驚一場？
再看車的遲欣蓉。
她瞪大眼睛求證。
我搖搖頭，車坐下，怪道：“沒有。”
“真的。”
我衝她點頭說：“真的。”
她抓住我的手臂，苦笑道：“哈……嚇死我……”
我看了一眼她抓住的手臂淡然道：“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遲欣蓉抽回手，呼一口氣還嘴說：“怕什麼，我纔不怕。”
“是嗎？”
遲欣蓉沒有出聲，默默無語啓動車子，繼續朝前開。車速慢了許多，沉悶的氛圍下，我只能選擇閉眼休息。
一時間我不知道遲欣蓉問這話的意思，含糊其辭的答覆一句說：“有。”
“我沒有，絡有一個，他叫什麼我從沒有記住，不過，他人很好，很會安慰人，我有一次想自殺，他說他也想自殺，明知道他是安慰的話，可我還是選擇相信他。”
聽遲欣蓉講絡的事，我怎麼感覺在講我跟小米粒的故事？
“你在絡的暱稱能告訴我？”
“有什麼，告訴你也沒事，不過、別指望我加你好友，我這個人才不要不認識的人，也不會主動去加誰。”
我沒有說話，專注的盯着前面。
前面不遠處，轉彎經過羅米橋，到了麻五喪葬店。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馬路間看到的“人”她的樣子，深深印跡在我腦子裏，有點相似夢境看見的女孩。
而這個女孩有名有姓叫殷殷。
遲欣蓉沒有聽見我事話，自顧自的說：“我的暱稱叫做小米粒。”
小米粒三個字，像在大夏天，炎熱無，一注冰涼可口的清泉注入到我的心底。我及時停頓漫遊的思緒，追問一句：“你剛纔說什麼？”
我想，我的樣子嚇住了某人。
她很喫驚，急踩剎車，一對好看會說話的大眼睛直瞪瞪的盯着我。
“你，是小米粒？我是七哥。”
不錯，我絡的暱稱；七哥。個人簽名，爲你我什麼都願意去嘗試。
“不，不是的，我認識的七哥不是你這樣的，瞎說，小米粒這個暱稱我沒有申請專利，誰知道你說的小米粒是誰，反正是誰都不會是我。”
這次是遲欣蓉要求我下車。
我被莫名其妙的趕下車，一臉懵圈的看她倒車，然後絕塵而去。
尼瑪，女人變臉翻書還快。
遲欣蓉有神經病。絕逼不是我的小米粒，我這麼一想，心裏輕鬆得忍不住哼唱起來。
不對，小米粒的身世跟遲欣蓉不太一樣。
我的小米粒告訴我說，在鄉壩頭長大，然後去了大城市的姑婆家裏，可——她怎麼沒有提到遲志平？
對，遲欣蓉不會是我心目的小米粒。
風大了，陰沉沉的夜空貌似要下雨的徵兆。
風把路邊張貼的公告吹得歘歘響，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些尋人啓事，還有招租公告。
國人這麼多，丟那麼幾個也沒事。
我懶得看，急着回家瞧爺爺。
麻五喪葬店靜悄悄的。
在這個時候必須靜悄悄的，我猜想小胖子應該睡得跟死豬一樣，爺爺或許還在犯糊塗，跟孫婆婆嘮嗑，跟那些不明來歷的鬼靈下棋。
喪葬店門半掩。卻是熄燈的，黑漆漆的，看不清，進去之後，冷不丁踢到一張凳子。又撲倒一堆紙紮人，爬罵一句，大喊一聲：“胖子開燈。”
喊聲之後，店裏還是靜悄悄的。
沒有聽見爺爺的咳嗽聲，也沒有聽見胖子開燈，燈亮了的動靜。
我納悶摸索到開關，開燈——頓時傻眼，店裏像遭到洗劫那樣，亂七八糟的，扎紙人不是我推倒，而是全部倒在一邊。
胖子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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