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冒出來無數蒼白麪孔的淹死鬼孩子,我始終沒有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倒是看見一個沒有頭顱只有軀幹的身體在枉死泉裏冒一冒的。 .
她會不會是小殷殷?
想法冒出,我的心撲通撲通狂跳,手掌心都緊張得出汗。
要想妖鬼幫我,得賜予她第二顆牙齒。
果斷掏出來第二顆牙齒遞給她。
她接過安放在口腔處,我朝她指了指那半截軀體。
她衝的身影靈活一閃,嗖地衝向泥漿若隱若現的半截軀體,像摔木樁似的朝我丟了過來。
我一把接住。
呀那個呸!
滑溜溜泥巴糊糊的還臭死了。
這個簡直跟第一次看見那可愛的卡通娃娃沒法。
抱住了卻不能丟掉。
妖鬼得逞,伸手往前--她要牙齒。
我勉強的遞給她牙齒,她衝我咧嘴一笑,那牙齒白森森的,那笑邪得很,看似好看到了極致完美,卻是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聽見她的牙齒撕裂肉的聲音,脣角流淌出血色泡沫--
不由分說我抱去半截臭烘烘泥巴糊糊的軀體撒丫子跑。
我跑,妖鬼也跑。尼瑪的,她跑得我快,很快追來。
我用隱身符?好像還不到時候,因爲那顆頭至今沒有下落。
記得鑽出狗洞的時候,那顆頭滾動下去不見了。當時看見的是一串腳印,然後看到妖鬼。
羅叔好像沒有告訴我,妖鬼吞了那顆頭。難道,我不由自主扭頭看,尼瑪,一隻大的惡鬼撲向妖鬼,那尖利的爪子摁住妖鬼的咽喉部,哧溜,妖鬼嘴一張竟然吐出一顆黑乎乎的人頭來。
我嘞個去!
那不是跟我一起躺在棺材裏的小鬼頭嗎?
不由分說,爭分奪秒,我回跑,明知道有可能被惡鬼抓住,還是不顧一切的飛奔過去,在惡鬼伸出鬼爪抓向我那瞬間,樓包住小鬼頭跟那木樁似的半截軀體不要命的狂奔。
妖鬼沒了小鬼頭,她一下子像泄氣的皮球,美麗不復存在,是一什麼都沒有空了的臭皮囊,軟綿綿的攤在地。
惡鬼對她失去了興趣,衝我一把抓來,撲了一個空掀起一把泥沙。
我帶着小鬼頭跟那半截軀體跑,邊跑邊抽出隱身符,唸咒、手打訣--
惡鬼失去了目標,那醜陋的朝天鼻孔使勁嗅聞着什麼。
我繼續跑。
這個時候不止是一隻惡鬼出現,塵土飛揚,我看見好多惡鬼出現。
糟糕,小鬼頭跟半截軀體有氣味。想想,不對,是我自己身的體味兒。我有輕微的狐臭,小胖裝腔作勢捏鼻子喫飯,爺爺用一種草藥搗碎給我敷在胳肢窩下,還能管他十天半月的。
這爺爺去了,我也忙得跟狗似的,哪還有時間搞這些。
體味兒一定很濃,看俺來臭死你丫的。
我撩起胳肢窩對衝來的惡鬼虛晃一招,惡鬼齜牙咧嘴,口水順着豁開的大嘴流,目測他丫的不怕臭味兒?看惡鬼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我嚇得頭皮一炸,哪敢停留,在隱身符的保護下,不要命的狂奔。
塵土飛揚氣勢滾滾如漫天飛絮席捲而來。
仔細看,又不像是塵土倒像是煙霧。
煙霧滾滾,惡鬼們殺聲震天,他們的竅洞都在冒煙。
怎麼回事?
我一頭霧水。
前面泥沙漩渦出現,我一個不穩,一頭栽倒進漩渦。漩渦裏伸出來一雙手,堅硬如鐵,一把抓住,大喝一聲道:“你忘記了生根水怎麼用的?”
對哦。
羅叔給我的生根水是用來粘貼那顆頭跟半截軀體的。
一時亂了,竟然給忘記了。
大喊的聲音,不像是羅叔,倒像是我爺爺。
我掉下泥沙漩渦,永無止境般的下墜,完全控制不下來速度。
看不清楚四周的情況,忍不住開了鬼瞳。
鬍鬚,眼睛,鼻子,還有臉。
是爺爺--
“爺爺……”
喊聲出口,泥沙形成的人形體土崩瓦解瞬間散掉成爲一團沙粒。我傻眼,雙腳落地,定睛細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要說剛纔的暗黑界是地獄,這裏更像是地獄的地獄,一望無際的暗黑籠罩整個空間,空氣散發着濃烈的污濁味兒跟死亡氣息。
僥倖的心裏想法,我是回到現實裏了?這裏沒有惡鬼,沒有妖鬼,整個世界空蕩得剩下我一個人。
強烈的孤立感和孤獨感襲來。
我疲倦得躺下,感受來自身下潮溼的陰冷氣息再也不要動彈。腦子裏一萬個聲音在說,對、這麼直挺挺的躺在這個地方,管他是死是活。
“麻小七你這個孬種,還有好多事要做,躺在這裏有卵用。”
腦子裏的聲音突兀響起,我欠身盲目掃視四周。
四周死寂般沒有一丁點動靜。
這裏像是專門爲我製造的墳墓。
不對,我沒有死,還有思維,意識、身子有感覺,手臂還能動。
眼下要做的事,並不是躺着不動,而是想法把這個頭跟軀體鏈接起來,讓死人開口說話。
我摸,摸了半天,找到羅叔給我的包。
掏啊掏,掏出來一瓶透明液體的東西兒,這是生根水?怎麼看着像502膠水!
膠水膠水吧!
我把軀體跟頭擺放好,施咒,唸咒,聚魂符一應具備。
接下來是安靜的等待,在等待我念叨安魂咒。
手指一抖,安魂風順風而起,符紙篷地自燃。
安魂咒唸叨三遍。嗖~嗖~嗖~幾個亮點出現,如螢火蟲飛旋模式附在小鬼頭身。
這是魂魄。
三魂七魄歸位。
看光禿禿的頭顱生出來新的肌肉,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身體逐漸癒合,面龐有了生氣。
她是小殷殷。
下一秒,睜開眼的她又會是卡通娃娃那麼漂亮。只可惜夭折之命再也不能回到陽間,只能是陰曹地府一枚可憐兮兮的青頭鬼。
如是能找到好人家配陰婚,還能在來世輪迴轉世再度爲人。
小殷殷睜開眼,眼大卻無神,空洞迷惘,喊我一聲:“大哥哥,我想回家。”
“我記得你,叫小殷殷。”
“嗯,大哥哥我想爸爸媽媽。”
“嗯,咱回吧!”
握住她的手,徹骨的寒意嗖地爬手臂,我咬咬牙,發誓在沒有把她帶出這個陰寒絕亡的死亡之地絕不撒手丟開她。
羅叔給我了一根墨斗線,他說關鍵時刻把墨斗線甩出來,跟着墨斗線走能進入出口的路線。
“我放學路遇到一個哥哥,他說有好喫的給我,讓我跟着他去。”
小殷殷一副很憧憬的樣子,看得出那個時候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會死掉。
“哥哥說的很好喫的東西,是路有很多糖~五顏六色的糖果,一顆大樹結滿糖果,閃耀着好看的光芒,我吃了很多很多,然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個哥哥叫什麼名字?”我背起小殷殷,她很輕,像一件衣服那麼輕的分量。
“不記得他的名字,他沒有大哥哥你好看。”
墨斗線拿出來,只要帶着小殷殷回到陽間,找到她的屍身,我大功告成了。
豈料到,墨斗線還沒有甩出,地面忽然震動起來。
冥冥之像一頭巨大的動物,踩在不堪重負的地面,一步步十分艱難的朝我們這邊走來。
不會是恐龍,那麼會是什麼東西都能把地面震動了!
疑問一出,我急忙保護小殷殷,警惕的看向遠處。
一團巨大的陰影越來越近,像一座小山黑沉沉的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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