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延伸到很遠，燈好像路延伸得更遠，看不見路，只看見一片金黃的燈光成爲一條橫線，直線，斜線延伸到望不見盡頭的位置。戴斌駕駛技術跟秦簡有得，我下車的目的不單單是想買水果去秦簡家，還想去衛生間放水。
這是水果一條街，各種水果的氣息瀰漫在空間，人來人往，在燈光的映照下，水果顯得特別新鮮。
我沒有買水果，看路邊指示牌有衛生間字樣，急火火直奔衛生間去了。
這是免費衛生間，黑燈瞎火，只有門口一盞昏黃的十五瓦數燈泡有氣無力的散發出暗淡的光，一股刺鼻的味兒撲來。尼瑪，沒有收費的衛生間，一定很髒，單是聞到這股味兒令人望而止步。
要不是憋不住了，我也不願意進去。只是想我是男人，找準位置撒了走。
卻沒想到人還沒有進去，隱約可見一老頭在掃地，掃地老頭很喫力的樣子，拖着黑乎乎的掃帚在地一下一下的拖。
“大爺，我進來方便嗎？”
老頭沒有理我，轉彎進裏邊去掃地了。我暗自怪，這老頭的視力可不是一般的好，我要是沒有手機電筒，也是看不清楚還得小心翼翼走進來。
怕的是踩到粑粑。
我進去，找了一個蹲位，別誤會，哥們是男人，自然站起撒尿。這裏我看了，沒有那種專門爲男人設定的小便器，都是蹲位。我是站在蹲位撒尿，前後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也沒有聽見掃地大爺出去，總之衛生間裏靜悄悄的，哪怕滴水聲都沒有。
記得大爺轉彎進裏間的，我帶拉鍊，手機電筒隨意照了一下里面。尼瑪，哪還有裏面，手機照到的是一堵牆，是男衛生間跟女衛生間相隔的那堵牆。
難道掃地大爺躲蹲位，可他幹嘛要躲！我用手機挨個的查蹲位，每一個關門的蹲位都看了，當我看到最後一個蹲位是空的時，心說見鬼了。我是殯葬師，死人不怕，鬼也不怕，怕的是人。
衛生間本是藏污納垢的地，污穢特別嚴重的區域，有不乾淨的東西很正常。細想一下，那大爺是鬼才是對的，剛纔黑燈瞎火的，他如是人，怎麼可能看得見還掃地的？
想想覺得好笑。這是夜晚不長眼沒有看清楚，還是我喝酒之後那種能力受到影響，總之覺得挺邪門。重新回到水果一條街，街面的行人明顯剛纔少了很多。
各個攤位前門可羅雀，有的老闆都在準備開始收攤了。我也不知道秦簡老媽喜歡喫什麼水果，挑最貴最好看的水果來買，水果老闆是一女的，看她有些面熟，卻記不得在哪看到過。
這女的滿臉喪氣，沒精打采，見有買主來也沒有其他老闆那麼熱情的招呼，意思是水果在攤位，你愛買不買。若我是女的，特定不會買她的水果。
“買這些？”
“嗯。”
這女的問話也沒有笑臉，像我輩子得罪了她那樣子板起臉，把我挑揀的水果裝進袋子裏然後放在秤盤一秤說：“八十六塊五，給八十六。”我掏出一張紅票子，她看也沒看拿起找零。
提了沉甸甸的水果離開，我走幾步忍不住回頭看她，她重新坐回到椅子，別人都在忙收攤她跟木頭人那樣呆坐在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或許是我多慮，衛生間看到鬼，買水果遇到這女的，一臉喪氣，還惜字如金。
這女的有病！什麼病不得而知，有可能是心病。
我也是喝酒了，判斷力不是平日裏那麼準確，踉踉蹌蹌提了一大包水果車。免不了受到戴斌一席的抱怨，說什麼時間搞得太遲了，他做代駕這許久以來，第一次遇的葩僱主。
管他，我懶得理，看秦簡睡得夠沉，這傢伙因爲興西路南段離車禍案一定是好幾個晚沒有睡好，要不然這會怎麼會睡得這麼沉。我們按照秦簡說的路線，七彎八拐走了好一會，怎麼感覺越走越荒涼。
像到了郊區。
到了這個時候，戴斌纔想起，以前這一帶的確有一個藍月亮廣場，不過在一年前這個地方被改成塔陵。
塔陵是搞什麼的，想必是人都很清楚那是寄放骨灰的地方。看那玲瓏小巧的塔，據說裏面有地藏王菩薩坐鎮，我跟戴斌面面相覷，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走。
“兄弟別坑爹，我可是代駕，要不你在這裏等，我回去了。”
“別，還是問一下的好。”我想，或許秦簡的媽媽是這裏的員工，秦簡醉酒把媽媽工作的地方告訴我們。只有這樣想才覺得合情合理，我下車搖醒秦簡，他睡眼朦朧看我，看車裏的戴斌問：“到了？”
“阿，到了。”
“哦，那下車。”秦簡在我的幫助下車，眼睛乏紅，神志不清的樣子說：“微信支付？”
“先別微信支付，你看看清楚這裏是什麼地方。”我提醒秦簡，拉住他走到門口，門楣幾個大字：西郊塔陵。
“塔陵？”
“看清楚了，這是你給我的地址，阿姨是不是在這裏班？”
秦簡不言語了，拿出手機，陰沉的樣子把錢用微信支付給了戴斌。
戴斌看錢到賬這才從車裏出來，嘰嘰歪歪罵幾句：“今天倒黴，走到這個地方來，不知道還有沒有末班車。”
這個時候有末班車才稀。
看戴斌罵罵咧咧走遠，秦簡一聲不吭帶着我朝大門口走去。表情詭異，特別陰沉的樣子，一直朝前走。終於走到一間房子的門口，看門口乾乾淨淨，房屋四周全是松柏。
這種時候，我們倆，而且看見松柏，要是普通人不定嚇尿。
“朝裏走。”秦簡說了三字，像木頭人似的朝裏面走，我不好多問，只好跟在他身後，兩隻手還提了那麼多水果。
這是秦簡不正常的時候，他不正常的時候，我一般不會多說無益的廢話。
進入裏面，我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不單單是隻看見美女才眼睛發直，我是看見了不好的景物，牆壁貼滿逝者的相片，格子格式的供奉靈位下是名字，我倒抽一口冷氣的同時很小心的問：“我們是來找你媽媽，不是來弔唁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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