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拼夫 >174 毀卷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荷♀包網

    剛剛結束的會試,考官都在宮中封閉閱卷。

    各位考官一致認爲,楊安的文章拿第一當之無愧,於是就把他的文章放在了案頭,已經拿筆圈了第一齣來。

    一天夜裏,司禮監的人作爲皇上耳目,前來視察慰問。

    幾位公公從御膳房帶來了皇上賞賜的宵夜,然後逡巡一番,便看到了已經被圈爲第一的楊安的文章。

    領頭的公公剛想拿起文章細讀,“手一抖”碰翻了旁邊的燭臺,熱蠟隨着火光一起躥上楊安的卷子,頓時化爲焦灰。

    主考官梁閣老大驚失色,指着這羣司禮監的人就要大罵:“你們!”

    這幾個公公倒像有備而來一樣:“哎喲,咱家可不是故意的呀,這頭名的卷子,咱家還想瞻仰一二呢!這次失手,也不知皇上會怎麼處罰咱家……”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梁閣老只覺得一口濁氣卡在嗓子裏,差點沒暈過去。

    在場的考官誰看不出來,司禮監的人就是故意的!

    “你們,你們宦權當道,連緊繫國之前途的科考也要這樣……也要這樣用卑鄙的手段干預!”梁閣老一邊喘氣,一邊瞪着那幾個司禮監的公公。

    此時很快就有言官出身的考官站出來出主意:“事到如今,梁閣老要是再氣壞了身子,那可就更遂了那羣人的意。咱們得站出來彈劾這些奴才。不能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對,此事事關重大,考卷已毀。如今再想彌補,就不能放過這幾個傢伙!”另一個考官主張。

    “還不趕緊把他們抓起來!一定要審問出幕後主使!”梁閣老吩咐近旁的侍衛。

    司禮監那幾個人慌了神,想逃卻奈何無路可逃,全部被侍衛綁下來了。

    管沅此時坐在宴息室裏,聽着靈均轉述靖恭坊的消息。

    “皇上如今怎麼說?”管沅一臉肅容。

    “世子夫人,您千萬小心別動了胎氣呀!”靈脩勸道。

    “我當然會小心,”管沅冷笑。“我要是再出事,他們指不定在哪偷着樂。我只有好好的。纔會讓他們頭疼!”

    “世子夫人能這樣想就好,”靈均有些後怕,他們都不贊成告訴世子夫人,可是魚叔說。世子夫人這麼聰敏,瞞是瞞不住的,與其瞞着她,不如先告訴她讓她有機會挽救,“皇上已經讓錦衣衛把這幾個公公拿下詔獄了,只是如此一來,司禮監那邊沒了人手——”

    靈均還在猶豫着,管沅已經幫她說出了後面的話:“所以劉瑜又回來了是嗎?”

    靈均訕訕點頭。

    管沅嘆息一聲:“劉瑜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謀,肯定又是張彩那個狐狸幫他出謀劃策的!只是下了詔獄。即便是處死,又有什麼用。大表哥如今還不是要再等三年……”

    三年,足以改變很多事。

    官場上的論資排輩。先及第那就是前輩。提前三年入仕,日後纔有更多的資歷,能儲備更多的人脈。

    “靈脩,準備出門。”管沅理了理思緒,便起身換衣裳。

    “世子夫人,”靈脩急忙勸阻。“您懷着身孕,這些事就交給其他人操勞吧。這樣奔波勞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不打緊,要我憋屈在觀瀾堂胡思亂想纔會出事。”管沅明白,如今這種情況,讓她待在後宅乾着急,更會有三長兩短。

    柳臻突然進來回稟:“世子夫人,世子爺的信。”

    管沅聽到盛陽的信,彷彿像聽到安魂曲一般,瞬間就平靜了不少。

    她拆開信封,是她熟悉的顏楷,把事件經過緩慢而詳細地說了一遍,又安慰了管沅一番,讓她放心,他會處理此事。

    管沅垂頭默然。

    盛陽也是剛得到消息不久吧,錦衣衛勢必正在忙於此事,他卻抽空寫了這麼長一封信安慰自己。

    他的心她一直都明白,因爲明白,所以她更應該把一切放心地交給他。

    管沅的手輕輕放在腹部,兩個月的身孕還不曾顯懷,然而每當她的手放在這,都感覺是那麼溫暖,從心底蔓延的溫暖。

    “臻兒,我寫封信回給世子爺,你讓可靠的人送出去。”管沅長舒一口氣,去了西次間的書房。

    墨香縈繞,紫毫落筆,只有一句話——

    萬事小心,十年不晚。

    不願給他太多囑託和壓力,也不願讓他擔心自己的情況。她相信他會做得很好,但也怕他會做的太好,以至於她會擔心,他是否會因此把自己也陷入危機。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亦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而他,就是她的青山萬里,是她身後的依偎和屏障,時刻守護着她。

    盛陽剛下令上刑拷問燒燬考卷的司禮監衆人,就祕密聯繫了閣老李西涯,去翻這些人的罪證。

    他知道現在阿沅一定很着急,所以他必須儘快給阿沅一個答案一個結果。

    然而在看到那只有八個字的回信時,焦躁的心卻莫名沉靜下來。

    他們都不是冒進的人,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多忍幾天又算什麼。

    “去司禮監。”盛陽突然有了主意。

    宮中司禮監,劉瑜裝模作樣地理了理掌印太監的錦袍,才走進來:“剛回來忙不完的事,裏頭的摺子都堆積如山了。招待不周,還請盛世子見諒呀!”

    盛陽坐姿依舊端正:“劉公公是皇上肱骨,朝廷大事自然要多費心。”

    “盛世子又何嘗不是皇上的心腹,”劉瑜滿面帶笑,心裏卻不以爲然,就這個孤煞不過是走的狗屎運讓皇上看對了眼,“錦衣衛千頭萬緒,盛世子怎麼還有空到司禮監呀?”

    “如果不是司禮監的那樁案子,錦衣衛也能少了許多頭緒,”盛陽順着劉瑜的話,似笑非笑,“所以還請劉公公給個說法。”

    劉瑜哈哈一笑:“咱家能給什麼說法,其實那些小兔崽子平日做事都很穩妥——”

    盛陽毫不客氣地打斷:“劉公公,就事論事,我的意思是,燒燬頭名考卷一事,司禮監總得給句話吧?”

    劉瑜這下總算弄明白盛陽的來意了。

    盛陽這是在逼他給一個交代。

    “人已經下了詔獄,話不是咱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劉瑜正色道,顯然不想給盛陽什麼交代。

    “既然劉公公選擇不說話,那到時候那幾位公公吐出來什麼就是什麼了,”盛陽凝眉似乎在想什麼,“錦衣衛那些刑具不知道劉公公有沒有見識過,想讓犯人招什麼都是能招的。”

    劉瑜這下有些慌神,要是盛陽抓了這個把柄,讓那幾個兔崽子亂咬人把他的同盟甚至他給咬了出來,那豈不是麻煩了?

    “盛世子果然手段利落!”劉瑜暗暗咬牙。

    “其實我也是爲劉公公着想。這件事傳出去,對劉公公名聲很壞,影響科舉的大事,搞不好全國的讀書人都會反對劉公公。如果沒有人出來承擔主謀,把劉公公摘出來,”盛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後果,就和劉公公受常例一個道理。”

    劉瑜的關注點顯然在常例:“這和常例有什麼關係?”

    常例是劉瑜定下的“規矩”,凡是進京出京的官員,都必須給他交一筆銀子以作常例。這些年他靠着常例斂了不少財,故此越發變本加厲。

    官員哪裏有那麼多銀子,還不是從各地的百姓那裏徵繳上來。故此百姓對劉瑜可謂怨聲載道。

    “哦,沒什麼關係,我隨口一說罷了,”盛陽若無其事,“劉公公還是考慮清楚,找個像樣的出來頂罪,否則明眼人都能看出幕後主使是誰。有些事,做了就得付出代價,有舍纔有得,我隨時靜候劉公公音信。”

    盛陽說完就告辭了,也不給劉瑜再問的機會。

    “收常例,名聲很壞?”劉瑜有些納悶地自言自語。

    從司禮監出來,劉瑜就去了吏部尚書張彩那裏。

    張彩聽劉瑜這麼一問,頓了頓才說:“劉公公是要攢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銀子,還是要攢十輩子都不會被人遺忘的好名聲?”

    “當然是名聲!要那麼多銀子,十輩子也花不完喫飽了撐着!”劉瑜心情不好,導致脾氣也不好。

    “那劉公公還是別收常例了。”張彩搖搖頭。

    劉瑜不解:“這又是怎麼說?”

    “常例從哪來,從官員手裏頭來;官員哪來的銀子,還不是百姓身上的。如果碰上稀罕有良心的,把從百姓身上拿來的銀子都給了劉公公,那還不虧。可是假如有沒良心的,假借劉公公旗號大肆征斂,銀子卻進了自己口袋,百姓只以爲是劉公公對他們狠毒。”張彩解釋。

    劉瑜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居然有人敢用我的名義掙錢?這絕對不能再發生,趕緊取締常例!”

    張彩心想你都撈完了富起來了,纔來說這麼義正言辭的話,早幹嘛去了。

    “那燒燬楊子升考卷的事,又該怎麼辦?”劉瑜顯然十分爲難,“盛陽那個說法,顯然是要逼我付出代價。他們那邊折損了一個楊子升,也要我出血才肯善罷甘休,可是我怎麼甘心呀!”(未完待續)R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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