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真雙目溼潤,山鬼謠是爲了還他那一箭,是爲了幫他瞞下所有而來。
看着浴血奮戰的人,席真卻動彈不得,山鬼謠預先封了他兩穴,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腹背受敵。
九鬼三靈全部召出,山鬼謠早已鎖定葉鋒的位置,閃躲着追逐他的劍影,雙鐗使力一錘,陣法長鳴。葉鋒被靈鬼兩音所混,一時失去意識,緊接着劇痛從雙腿傳來,待他睜眼時,山鬼謠雙鐗沾血,葉鋒死死磕在地上,想到他雙腿已毀便再無戰意。
江溢看出山鬼謠用意,對席真的祈求視若無睹,“師兄,他是帶着必死的決心來的,你莫負了他。”
“走”山鬼謠搏命廝殺,身上傷口淌着暗紅的血,手臂言文滲出金色光華,召鬼和召靈卻仍在護衛,“我讓你們走”
“主子,來不由我,去不由你”召鬼們全然豁出去的決絕樣,沒有一個退卻。
蘇幕裏與影宗四名頌師站位,法器持手,吟誦經文。
三個召靈動作一頓,被固懷堂幾名弟子貫穿胸膛,溫策長笑道,“老子生時不懼你們這些小崽子,死後更不畏”說着,一手捅入對方胸口,剎那間靈光四散。
“小山,莫忘了好酒相送。”連生雙目紅光,散靈侵入對方身體,斷其經脈。
舒湘握着插入腹部的劍柄往後一推,將桎梏自己的人重傷,光亮四殺,她長笑,“山娃子,若有來世,定要有個好命。”
擡手納入酒壺,雙鐗一砸酒水四濺,山鬼謠吶喊一聲,“山鬼謠永生不忘恩情諸君好走”
餘下九鬼哈哈大笑,悲憤填膺,皆是視死如歸,毫不畏懼散靈半分。
衆門首席弟子齊攻,道家誦經法器齊鎖住召鬼,仙家劍陣更是將他們層層包圍其中,山鬼謠的鬼氣已然不支,召鬼在他身邊一個個消失,言文也開始退卻。他揮動着雙鐗,動作不見一絲遲鈍。
山鬼謠知道他走不遠了,他想在重蓮軒等席真回來,想席真歸來之日親手爲他準備一桌的酒菜迎接,也想好約定的十三年要去些什麼地方閒逛,就算年年日日待在重蓮軒也心滿意足。他想那樣的日子定是他一生中最期盼的事。對了,他還要把席真娶進門,要他做他的娘子,他不貪心,要一世就夠了,十三年便好。
從山鬼謠收去召鬼時,席真就知曉這人決心要去赴死不給自己留一點退路。他低吼無聲,只能無神的看着那個滿臉血痕四處掃尋的人。席真知道山鬼謠在找他,卻不能迴應,他無聲忍淚,怕雙眼一旦迷濛,就再也瞧不清山鬼謠的模樣。
衆人見山鬼謠已是窮途末路更是狠殺,身後之人一劍刺透山鬼謠的肩,痛感讓他看清周遭事物,他反手揚鐗,終是一笑朝席真的方向跑過去。沒一段路,山鬼謠步子慢了下來,拖着疲憊的身體往前幾步,正對席真方向的他猛然跪倒在地。
再無氣力向前,山鬼謠揚起頭血色遮不住笑臉,深情地凝望席真,他啓脣無聲,一拜天地。
席真拼命用靈力衝撞着穴脈。他說過,夫妻是要拜堂成親的,山鬼謠記得,這個人到底要讓他瘋魔到何種地步。瘋了也好,癡了他也認,就算墮入一重天,他席嵐琴也不罷休
二拜高堂。山鬼謠喘着氣,笑眼眯眯地對着席真。
顫抖着身子席真心抽痛得快要撕裂,如鯁在喉。
山鬼謠的眼開始迷離,忍下蝕骨之痛,他心想若他們穿的是喜服而不是血衣便好了,真兒就不會那麼傷心,夫妻對拜。
“啊”席真肝腸寸斷的嘶喊出聲,黑色細索破入山鬼謠胸膛,鬼爪一張倒鉤在他的心口。
莫道窮在山鬼謠身後回力一收,山鬼謠踉蹌半分立即手持單鐗入地,另一手抓着鬼爪。血流如注,指骨乍現,其痛錐心。他壓下痛楚,吞了半口血也擋不住脣邊殷紅,硬生生扯出半抹笑,禮成。這下真兒便是他娘子了,山鬼謠滿意地合上雙眼。
“停手,”席真低聲哀求,“停手,”
左思藺飛快趕到莫遊身邊,他雖疑惑卻還是照做收回鬼爪。
單鐗一聲,敲得席真滿心灼痛,山鬼謠仍是跪坐之姿,雙手垂地頭沉沉低下,終是沒再擡起。
喉嚨又是一股甜腥,席真心如死灰,喃喃問道,“無浪,到底何爲正道”
他眼中淚不落,殘破微茫早已遮不住心死,江溢不忍再看,一指點在他穴上,“我不攔你,去尋你的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