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斧頭,羅衣漱邊用衣襬擦着手一邊道,“七師兄,他們來了。”
正在洗菜的席若白也未停下手中動作,緩道,“馬上就好。”
一名弟子腳底抹油竄到羅衣漱旁邊,悄聲問道,“七師兄怎麼會到這裏來”
“哈哈,不止七師兄呢,還有四師兄,聽他們說是來受罰的。”羅衣漱相較與其他弟子的小心翼翼倒是和他們相處得極爲自然,“對了,就是上回你們沒看到的那位甘公子也一併來了。”
“甘公子你是說和七師兄,”弟子接下來沒出聲用手比劃了幾下。
羅衣漱拍開他的手道,“是,就是那位。”
弟子瞪大雙眼好不訝異,“這夢嶺後山哪是外人能隨便進的,莫不成”
“正是那個莫不成。”
說話間,一名男子從廚房走了出來,見到衆人先是笑嘻嘻的招了招手,隨即坐到席若白身側把他落下的衣袖撈好,又衝他說了幾句話。這一下可不得了,男子玩笑話間他們七師兄竟然笑得十分明朗,簡直就是百年難得一見。
幾名弟子最後恭敬的喚了三人,拿着洗好的菜便離開。
後山實是一片清淨,可夢嶺本門卻是炸開了鍋,紛紛傳着甘青司和席若白在後山受罰之事,這能進夢嶺還能說是友人,這進後山就不同了,受罰之事哪有外人一同擔待的,一下子各種猜測流傳在弟子中。有的說甘青司已被掌門收入門下,從此拋棄通都世子身份;有的說甘青司因和唐輕塵之事曖昧不明,長老勃然大怒之下將他禁足於後山,席若白念及舊情便捨身相陪;更有的人說是甘青司早已身許席若白,因他不聽師命被罰,而師門認同甘青司的存在便將兩人一同禁足後山。
傳聞一個比一個精彩,聽得江溢笑得直不起腰,他安排年會後剩餘時間的唯一樂趣就是湊到弟子中間聽他們擺話。偶爾也附和幾句,不禁佩服起衆人的想象力,他一向親和,與衆弟子相處融洽,大家也會問問他關於席若白的事,他也只是說幾句吊人胃口,又把話題轉到那兩人身上。
比風寒傳得更快的自然就是流言,這不一下子就鑽到了掌門長老的耳朵裏,莫說兩人之事本就在三國間傳得火熱,四更天驚雀戰席若白一言更是讓無數百家弟子咋舌。
席臺神色不明,要是直接說出來又怕傷了席嚴生顏面,便旁敲側擊道,“嚴生,這年會將近門內着實不夠人手,你看不如讓若白先回來”
席嚴生摸着茶蓋眼睛盯着其上的花紋,半晌道,“回來作甚這不是還有桑讓和無浪在頂着嗎過了那五日他們自然會換過來。”
聽了這話席臺更是捉摸不透,問道,“這是何意”
“哼,那幾個小兔崽子沒打算在夢嶺過年,所以我才讓他們提前領罰。”席嚴生道。
“不在夢嶺他們還想去哪”席臺怒道,心下不知有多窩火,這一年來他的弟子活像着了魔,還想逃了年會,這不是集體造反嗎光是禁閉怎生夠
席嚴生嘆了一聲,道,“淮州。無浪那小子說得含糊不明,大抵是要去尋嵐琴。”
“是啊,一下子把他們全關到後山不是太便宜這幾個臭小子了,讓他們換着忙活也挺好,兩日快馬兼程該夠他們去淮州了。”
席嚴生說這話時面不改色,可把幾個長老看得心裏慌,幾個小輩他全部打算得一清二楚,你要說他任由弟子亂來他倒也罰了,還罰得讓他們找不出話來反駁,可怕可怕。
“可爲何將甘公子也一併罰了進去”席臺硬是嚥下後半句他不是門內中人,生怕席嚴生又說出什麼堵了他的話,便儘量如同聊家常的語氣,免得讓人覺得是他在問責。
“爲了讓西洲那小子心服口服。”席嚴生淡然道。
“這又是爲何”
“我一個做老子的都還未問罪,哪裏輪得到那小子來指點我兒子,這下把他們一併送到後山,一視同仁,這是口服。其次,我都認同的事他再有二話,那就是他不識擡舉,此乃心服。掌門,我可解釋清楚了”
席臺和一衆長老笑道,“清楚清楚。”
“至於門內四處流散的閒話也就不必多管了,這麼多張嘴莫不成還要我開個大會去解釋孩子們不過是太無聊了些纔有時間做這些無聊之事,我看五長老也該想想是不是他們太輕鬆了,年末可不代表他們能懈怠,還是找些事情給他們做做的好。”席嚴生起身撫了撫衣袖道,“我也得回府去交代幾句,先行告辭。”
席臺見人出了大廳,道,“我想這次就不必過多計較了,就照嚴生的話去做便是。”
衆人心中也有了考量,各自退出大廳。
第二日夢嶺上下就十分壯觀了,寅時一過,長號便響了起來,全門弟子在寒風呼嘯中全部提劍上陣,演練一個時辰後便是早飯,一刻鐘至,又全部在各個首席弟子的引領下各自完成任務。練劍的練劍,修靈的修靈,長跑的長跑,一衆弟子叫苦不迭,也不知長老們是爲何發了狠,除了睡覺根本沒有空餘時間休息,恨不得好好哭上一場。
而後山除了被長號聲響擾了片刻,其餘一切正常。要說比起門內弟子的慘烈他們好了千百倍,可要是光說羅衣漱和尤西洲,他們兩個此時倒寧願繞後山跑個幾圈,這話要從昨兒個夜裏說起
。
解決好膳房的事後,羅衣漱便主動挑起了做晚飯的大梁,幾人圍在竈房喫飯說是安靜卻也不安靜。從小和席若白一起長大的尤西洲深知他脾性,對方不喜歡說話自己也不會去找什麼話題聊,便安靜的在一旁喫飯。羅衣漱作爲小弟子就是覺得氣氛不嚴肅也不敢輕易和師兄搭話,由此規規矩矩的坐在小板凳上撿菜喫。
席若白倒是貫徹一派作風,喫飯不言,舉止優雅,面色也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反觀甘青司,就差沒讓尤西洲折斷筷子,從喫飯開始到現在嘴巴就沒停過,只把他煩得受不住。
“聽歡明日早晨我叫你起牀我們去看霧凇可好”
席若白點了點頭。
霧凇有什麼好看的,真是少見多怪。尤西洲白了他一眼。
“我告訴你,方纔我去打水時見高處的樹還是結了不少冰,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