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喜托腮,扭頭看他,緩眨眼,“客生八字純陽,百怪不侵,哪裏有被嚇到”
方纔她有注意,這人非但沒有一絲害怕,還隱帶興奮,好似她在演戲,他在看戲。
“我有心跳飛速,不信你摸。”他捉住她小手,作勢解開西裝扣。
論厚臉皮,她比不過,竭力抽回手,安神符砸他,“給你好了,保你今晚酣眠一夜。”
安神符被折成三角,小小一個躺他手心,客晉炎仔細放他西裝口袋。
又捉住她小手,趁她不防,在她手背啵一口。
“你、你怎麼老是這樣。”臉頰通紅,乾脆兩手藏後,後背抵在車門上,看他警惕。
他敢再前一步,她一定用正陽派祖傳玉筆敲他腦殼。
初見他,他肩扛她躲避黑.幫槍戰,肩膀冷硬,頂得她連番作嘔,那時他黑臉對她,很是嫌棄。
之後他話語漸多,雖面冷,猶能看出心善。
他帶她賭馬,爲她搬家,教她氣步.槍,爲她補習英文,曾一度,她待他如好友。
結果發展至今。
原來是隻披羊皮的大色狼她無不惱怒的想。
“小囡。”客晉炎欲伸手,竟覺胳膊麻半肢,詫異看她,她眼中藏笑,好似小狐狸。
“嘶...”他作勢彎腰。
賀喜不上他當,“我只讓你麻胳膊,未讓你腹痛。”
他仍舊不起,環抱胃部,又嘶一聲。
他彎腰,賀喜看不見他臉,無法判斷是否在講謊。
白手套司機好似後腦殼長眼,盡責提醒,“賀小姐,大少時常會胃痛。”
賀喜忙扶他,“客生...”
他順勢摟她在懷,有壓抑的低笑,察覺上當,賀喜惱羞要推開他。
客晉炎早一步環緊她,在她耳邊低語,“去三藩市之後,我們再未見,我有日日想你。”
“可你耍流氓。”他喫她嘴脣,腦中仍舊清晰。
“港仔和番婆打啵旁若無人。”他辯解。
“可我未成年。”
他沉默。
賀喜乘勝追擊,“你答應,以後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他繼續沉默,片刻道,“明年你滿十六,能結婚,我等你快高長大。”
言下之意,成年之後還是要動手動腳的。
賀喜忿然嘀咕,“想耍流氓,看你有無本事。”
他好笑,“是是是,賀大師很厲害,我很害怕。”
平治房車停街口,護送賀喜安全到家,她抱書包下車飛跑,昏黃路燈下,依稀可見她臉上有笑,面若桃花。
粱美鳳仍未睡,爲她留門,見她跑進家,氣喘吁吁,伸頭往外看。
“有狗追你”
家中燈光驟亮,賀喜竟覺害羞,兩手環住粱美鳳肥壯腰身,撒嬌作嗔,“阿媽,今日我好開心。”
“我記得,晚飯時你還作惱。”粱美鳳推開她,“快去洗澡睡覺,女兒家心思,一時歡喜一時惱。”
“大少。”白手套司機喊。
目光由黑洞洞樓梯口收回,客晉炎關上窗,“回去吧。”
車行至宅門口,菲傭跑來開門,向他報喜訊,“太太打電話來家,講二少開始退燒,太太今晚要留醫院。”
客晉炎應聲,家中只他一個,客良鏞去牛津談生意,未及歸家。
菲傭過來問他,“大少喫晚餐”
“晚上喫過,不吃了。”客晉炎上樓。
花灑沖刷他後背,是冷水,他猶覺熱,垂頭看下面,腦中飄過槍會那日,他鉗住她肩膀喫她脣瓣,來不及喫舌頭,已經被推開。
身下作硬,發脹,青筋顯露,他伸手抓握。
今晚她奶白小手被捉在手中,只及他一半大小,若是抓它,可能要兩手才握住。
“小囡。”他手中老二脹大幾分。
月光揮灑,賀喜裹被酣眠,依稀聽見有人喊,咕噥一句,翻身繼續睡。
沒兩日,客晉年燒退出院,無論如何,客丁安妮要請賀喜來家中晚飯。
客良鏞已從牛津歸家,看她梳妝打扮,對鏡調整皮草,悠悠提醒,“老婆仔,她偷渡客,金魚街小販,上的不是名校...”
他話未講完,一瓶午夜飛行已經擲向他,客良鏞堪堪接住,安放梳妝檯,小心道,“老婆仔,你還沒過更年期”
客丁安妮要氣死,不想和他講話,踩高跟下樓。
客良鏞摸禿頂頭髮,逗她幾句,一整天都能好心情。
這次菲傭煮中餐,鹽焗澳龍擺中間,客晉年摩拳擦掌,結果他面前只擺一碗米粥。
客丁安妮這樣安撫他,“你剛出院,醫生囑你飲食清談,再養幾日,媽咪日日讓廚房爲你蒸澳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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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又笑吟吟對賀喜道,“阿喜,和家裏一樣,隨意喫啊。”
客晉炎略感可惜。醉酒後的小囡乖順似貓咪。
至此,客丁安妮跟賀喜的聯繫多起來,天氣好時,她會在週末邀請賀喜喝露天下午茶。
但賀喜知道她一直有話藏着沒講,似在斟酌如何開口。
“伯母,有話直講,你我性格都不適合藏掖着。”
客丁安妮略尷尬,很快恢復常態,喝一口錫蘭紅茶,緩緩道,“我意識到晉炎不對,是在他總拿克妻作搪塞藉口之後。以往他心裏有壓力,會避開不談,後來有人爲他做媒,他竟當着女方的面講他克妻。”
客丁安妮看向賀喜,臉上帶笑,“那時我不知是因爲你。”
人的善與惡意,能從眼中看出,客丁安妮並無惡意,甚至帶有三分打趣。
賀喜手捏骨瓷杯,赧然。
“我曾想過,給你一筆錢,奉勸你離晉炎遠遠的,但那樣實在有失風度,畢竟我是真喜歡你。”
“因爲客生日後的太太,應當是船王孫女,官愛女,哪怕家境小開也可。”賀喜替她補充。
“醒目女。”她贊,“難怪晉炎中意。”
她喝茶,嘆氣,“晉炎爹哋講的有道理,上數三代,客家也是偷渡客,初來港地一無所有。客家如今家業,無需再通過聯姻來錦上添花,哪怕你年歲小晉炎太多,也無事,招人疼,晉炎會照顧好你。我唯獨擔心一點...”
賀喜等她下文。
果然客丁安妮沒讓她失望,“現在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問你,你中意晉炎嗎”
良久,賀喜點頭。
“好,我再問你,將來你會犯五弊三缺嗎”
賀喜怔愣,擡頭看她。
客丁安妮幽幽嘆氣,“這是我最擔心的地方。我家中情況你也清楚,很簡單,晉炎爹哋沒有其他姨太,我們年輕過,現在依然恩愛,將來晉炎我也希望能有人伴他到老。”
蛇打七寸,客丁安妮贏了。
“阿喜,你又不開心。”趴在圖書館露臺圍欄上,馬琳娜托腮看她。
賀喜反摸臉,“我有寫在臉上”
馬琳娜搖頭,隨即略有得意,“近朱者赤,我也成半個大師...雖然你和尋常沒有不同,但我能察覺出你心情不好。”
賀喜從圍欄上跳下,和她一起趴圍欄,捧腮望天,如果她師父在,一定會爲她點破困擾。
接下來更令人甜蜜又作難,客晉炎英國長大,受過英式正統教育,每日賀喜家門一開便能見到嬌豔欲滴的玫瑰,白手套司機再贈上他親筆寫的卡片。
他會講哪時有空,會打家中電話,或者乘船過海來找她。
這麼大陣仗,要想粱美鳳不知,除非她眼瞎耳聾。
“小囡,老實跟阿媽講,你與客生在拍拖”
想到日後住半山大屋,進出車接送,家中成羣菲傭,粱美鳳不是不欣喜。
環抱玫瑰,賀喜揉額頭,現在她不僅算不出自己,更算不出客晉炎以後。
港地冬季溼冷,逢雨更盛。
賀喜換上黑毛衣藍校裙,長筒棉襪堪遮膝蓋,仍有一截腿露在外。
她舉傘過馬路,有汽車鳴笛聲,循聲看去,街邊賓利停靠,客晉炎中指抵側額,向她致敬,姿勢標準,猶如警校受過訓練。
賀喜笑彎腰,勉強撐住傘,他已下車,拎過她書包,雨傘合攏。
車內溫暖,賀喜舒服到喟嘆。
他卻皺眉,盯看她一截露在外的腿,“冬天還讓你們穿這點我要以學生家屬爲由,向校方投訴。”
走在外,她一截腿尤爲顯眼,路邊擺攤阿叔爛仔頻頻側目,客晉炎愈發不滿。
賀喜扯校裙遮腿,擋住他眼辯解,“校裙已經夠長,聽講庇理羅比我們還短,我不信你沒見過。”
“我眼盲,除了看阿喜。”
客晉炎手隔校裙撫她腿,“這麼涼”
他手格外熱,賀喜太舒服,任由他捂。
白手套司機詢問去哪兒。
客晉炎看她,“去哪兒文華扒房喫西餐”
腿漸熱,賀喜挪開他手,“回家。”
客晉炎失落,“上上週,你陪同學去看戲,上週媽咪約你喝茶,這周排到我,你卻講要回家。”
客丁安妮的問題猶在耳邊,賀喜試探問,“客生,你有無想過日後,我是講結婚之後,你會希望過什麼生活”
“怎麼,想好明年做我老婆仔”
他暫時只能想到這點。
“快講。”她想知道。
沉吟片刻,客晉炎道,“大概像爹哋媽咪那樣,我上班工作,老婆仔在家,生三五小仔,養只小獅子一樣的貓,老來我退休,我們乘大輪遊各國。”
這樣啊,想法是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