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皺了皺眉頭,舉起雙手往下壓了壓,道:“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 ”羣臣一看是這位昔日的老大要說話,漸漸安靜了下來。畢竟這位曾經是百官之首,雖然現在落魄了,不過餘威尚在,他要說話,大家還是要給點面子的。
見場面安靜了下來,許靖轉身對這吳太后和兩位皇子拱拱手道:“太后,請儘快做出決定,新皇已經兵臨武義門,恐怕一時三刻就要開始攻門,到時候就什麼都晚了。”
吳太后怒道:“汝等食君之祿本應擔君之憂,卻一個個對那叛逆跪地投降,枉汝等平時都以忠臣自覺,原來統統都只是見風使舵、貪生怕死之徒。汝等還有何面目來見哀家,還有何面目見皇上,死後還有何面目見先帝。”
許靖一臉鬱悶地道:“太后,你應該知道,先帝本來是要將這皇位要傳給誰的”
“住口當初是誰勸哀家扶理兒登基爲帝的,當初是誰出的主意祕不發喪的,當初是誰草擬先帝傳位詔書的。”吳太后打斷了許靖的話,不讓他繼續講下去,可是,她沒想到她自己說的話已經泄露了很多信息。
聽到這些對話,羣臣中知情的人還好,很多原來不知情的人,在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他們受到許靖、吳懿一黨的矇蔽,一開始還以爲劉備真的是傳位給劉理,太子劉禪是叛逆,是依仗武力想篡奪皇位的野心家。
懷着這種心思,他們投降劉厚是沒有多少真心的,多數是迫於形勢的無奈之舉。現在他們才知道,事情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樣簡單,很有可能眼前這幾位纔是謀朝篡位的人,而那個以武力進攻成都謀奪皇位的太子纔是真命天子。
“太后,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不管過去誰對誰錯,現在大軍壓境,要考慮的是怎麼樣才能活命的問題,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許靖苦着臉道。
“哈哈哈,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你們就會顧着自己的小命,你們投降了當然能保得一命,甚至還能繼續做官,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母子三人我們母子三人怎麼辦我們還能活命嗎那個劉禪他能饒得過我們嗎”說着說着,吳太后潸然淚下。
不過她只哭了一會,又繼續道:“讓理兒當皇帝的計劃是你們提出來的,好處也是你們佔的,現在事敗了,你們照樣活蹦亂跳,苦果卻要我們母子來承擔,這公平嗎公平嗎”說到最後,吳太后幾乎是瘋狂地吼了出來。
“太后,陛下他宅心仁厚,必然不會加害自己的兄弟。”許靖越說聲音越小,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很沒底氣。
“不會加害自己兄弟呵呵,普天之下手足相殘的事還少嗎尤其是帝皇家,兄弟又算什麼就算是父子還不是一樣防着、算計着,呵呵,兄弟,兄弟算什麼”吳太后畢竟是大家閨秀出身,在這種時候竟然都沒有罵出髒話來,也許她根本就不會說髒話吧。
許靖也是無語了,這種涉及到皇家的家事,他還真不好替皇帝做出承諾,誰知道皇帝是個什麼心意。自古涉及到皇位的東西都是個禁忌,誰沾上誰死。
羣臣見許靖苦勸無效,又上前圍着母子三人七嘴八舌呱噪開了。許靖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從人羣中鑽了出來,落寞地走向宮外,他想趕去求見新皇帝,這邊勸不下來,那邊要先穩住纔好,否則那邊等不及了下令強攻那就一切都完了。
許靖很順利地見到了劉厚,劉厚也急着瞭解宮裏的情況,所以,一聽到許靖的求見就讓人帶他進來。
許靖彙報了宮裏的情況,並向劉厚請求大軍暫緩攻擊,讓羣臣再作最後的努力。劉厚沉思了一會,道:“暫緩攻擊不是問題,問題是朕不可能一直等下去。時間就是生命,時間是寶貴的,朕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因爲那樣是在謀殺大家的生命。
等待總是需要有個時間限制的,朕就等到酉時,如果到了酉時她們母子三人還不肯投降,朕就發動強攻。你們如果不想死就在酉時前出宮吧,朕說過會饒你們不死,就一定不會食言。”
“老夫代百官謝陛下不殺之恩。”許靖得到劉厚應諾不殺他們,激動得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
劉厚很不習慣有人給自己磕頭,尤其是這樣的一個白鬍子老頭,他道:“起來吧,你回去再好好勸勸那對母子,還有,朕告訴你,軍營已經被朕炸平,吳毓和兩千將士全部粉身碎骨。
朕並不是下不了手,朕給了你們機會,給你們足夠的時間選擇,如果你們依然冥頑不靈,朕也不是個手軟之人。該做的還是會做的,你明白嗎”
“老夫明白,老夫一定將陛下的意思轉告太轉告吳夫人。”劉厚的話威
脅意味明顯,許靖嚇得冷汗涔涔,他不敢再在劉厚面前稱呼吳莧爲太后,一時心急,竟然說了個不倫不類的稱呼。
“其實你們也不一定要等她下決心,難道你們就無法使得動宮裏的人嗎他們母子三人都是婦孺,手無抓雞之力,能成什麼事事情不都靠宮人和守衛執行的嗎”
聽到劉厚暗示意味濃厚的話,許靖冷汗直冒,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是想讓自己用強
“這這,陛陛下。”許靖緊張得都有點結巴了,皇帝的話雖然說得沒錯,但是自己如果這樣做了,好處皇帝得了,歷史的惡名就由自己擔了。
雖然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雖然說作爲一個好臣子,應該勇於爲皇帝背黑鍋,可是,許靖卻並不是一個覺悟那麼高的好臣子。何況他一向以名士自居,實在是不想背這種歷史黑鍋。
“嗯”劉厚露出一個威嚴的表情,逼視着許靖。許靖一咬牙,
“陛下,宮中守衛一向爲吳懿親自把持,他們只忠於吳氏兄妹,外人實在無從插手。其實事情並非沒有轉圜餘地,依老夫看來,吳,吳夫人之所以不肯降,乃是因爲擔心自己和兩位皇子的生命安危問題,假如,假如”
說到後面,許靖都說不下去了,在他看來,這位少年皇帝饒過那母子三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自己這樣說很有可能會觸怒龍顏。
“嗯假如,假如什麼你想說假如讓朕赦免他們死罪是嗎”劉厚憤然道。其實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久,他早就不憤怒了。
剛聽說劉理在成都登基爲帝那時,他的確很憤怒。但是過了那麼長時間,他的情緒早就調整過來,尤其是隨着戰事節節勝利,他將屬於自己的皇位與江山一點一點拿了回來,他心中的怨恨早就隨風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