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暗槍 >第41章 再遭變故
    高非從夏菊家裏出來,步行着往旅店走,街上不時的響起砰的一聲清脆的爆竹聲。開始的時候,常常會把高非嚇一跳,以爲是哪裏打槍,然後纔看見原來是一些小孩子在街邊燃放爆竹。

    春節還早,但是孩子們已經在開始慶祝。

    高非走到旅館門前,剛要邁步走進去,白芳從暗影中閃出來,看了高非一眼,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

    這麼晚,白芳忽然主動前來聯絡自己,那一定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高非警惕的巡視着四周,慢慢的跟在白芳身後。

    距離旅館一百多米的路邊,停着一輛小轎車,白芳打開車門坐進去,高非看了看無人注意,隨後也鑽進汽車。

    汽車駛離了旅館,沿着洋涇浜路慢慢開着,白芳似乎也沒什麼目標,十幾分鍾後,她把汽車停在路邊。

    高非忍不住問道:“出了什麼事”

    白芳沉默良久,忽然把臉埋進雙手中,肩頭聳動,低聲的抽泣着。

    高非是第一次遇到聯絡人、而且還是自己的上級在自己面前這樣失控的哭泣。他愕然的看着白芳:“您這是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白芳不停的做着抱歉的手勢,幾分鐘後她穩定了情緒:“對不起,高隊長,我不應該這樣,我實在是太激動”

    高非只好等着她繼續說。

    “我也是剛剛纔知道,你發展的那個新人是叫夏菊對吧”

    “沒錯。但是因爲她不需要跟你有什麼直接聯繫。你沒問,我也就沒說。”

    “對對,你做的沒有錯。是我的問題高隊長,你能跟我說說她的情況嗎”

    高非很奇怪,白芳這樣冒險和自己聯絡,就是爲了打聽一個新人的情況這種事什麼時候不能問,一定要這麼晚這麼急不可待的來問自己。

    雖然一腦袋的問號,高非還是跟白芳說了自己所知道的夏菊的基本情況。高非心想,既然白芳這麼急着問,那自然是有她的用意。

    “你是說她爸爸已經去世了”

    “對。就是在我們刺殺教育廳副廳長那次行動中發生的意外。”

    “那,夏菊現在是一個人住在家裏”

    “是。”

    “把她家的住址給我。”

    “你要是有什麼事需要通知夏菊我去找她會更方便一點。”

    “高隊長,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因爲這是和工作無關,純粹是我個人的事。真是很抱歉。”

    高非沒有說話,如果是因爲白芳個人的事情,她這樣冒着兩個人都有可能暴露的風險和自己見面,絕對是違反軍統的紀律。

    “高隊長,我這就送你回去。”白芳看出了高非的意思,但是也沒再進一步解釋。

    白芳開車把高非送到距離旅館不遠的地方,自行離去,高非又等了一會,才邁步向旅館方向走去。

    回到旅館房間,尹平已經穿戴整齊正要出門,見高非回來才鬆了一口氣:“剛剛我聽見到處響槍,擔心是你出了什麼事,正準備去接應你一下。”

    高非:“不是響槍,是放爆竹。”

    尹平這才恍然,笑道:“我說怎麼哪來的這麼多槍聲。”

    砰砰

    遠處又傳來兩聲。

    尹平:“現在對火藥又不管制了”

    “日本人爲了粉飾太平,春節期間對普通爆竹的管制,沒有以前那麼嚴。”

    砰砰砰又傳來幾聲。

    “這爆竹和槍聲真假難辨,真是騙死人不償命”尹平躺回牀鋪上。

    高非凝神聽了一會兒,說道:“不對,剛纔那幾聲不像是爆竹的聲音。走,出去看看”

    高非和尹平出了旅館,沿着白芳回去的路搜尋下去。在距離白芳和高非分開的地方沒有幾百米遠,白芳的小轎車紮在路邊的草叢裏,白芳伏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尹平,警戒”高非對尹平喊了一聲,趕忙跑過去,扶起白芳的身體。

    “白芳白芳醒醒”高非焦急的低吼着,他沒辦法不着急,白芳是現在自己唯一的上級,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的行動隊乾脆就是一隻斷線的風箏。

    白芳微微睜開眼睛,看見是高非,勉強撐着把身體靠在座椅上:“高隊長,你來了”

    高非:“這是怎麼回事什麼人乾的”

    白芳搖搖頭:“不知道。也許是我暴露了吧,我今天本來就不該過來找你接頭,我違反了紀律”

    高非:“你要是暴露了,我怎麼會安然無恙這事蹊蹺。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去醫院”

    白芳一把扯住高非:“高隊長,別費勁了,我不行了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白芳是胸口中槍,鮮血已經染透了整個前胸。高非知道她所言不假,即使冒險送她去醫院,恐怕也是回天乏術。

    “你說吧,什麼事,只要是我能辦到的。我盡力。”

    “我只求你,幫我,幫我照顧,我的女兒”

    “你女兒你女兒爲什麼要我照顧,你先生不會照顧嗎”

    “高隊長,你不要插話,聽我說完。我女兒只有你能照顧她,因爲她就是夏菊”

    高非驚呆了,說道:“夏菊夏菊是你女兒”

    “我原名叫白玉蘭。二十年前,我爲了自己信仰的事業和夏菊爸爸爭吵後離婚,我我以爲他帶着女兒回去了蘇北老家,誰曾想原來他們一直在上海。”白芳哽咽着。

    高非忽然明白了,爲什麼白芳今晚這麼不顧危險,跑來和自己打聽夏菊的事情。一個母親在二十年後忽然知道了女兒的下落,她再也等不下去,連一分鐘也不想再等。

    “難怪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有些眼熟,原來是因爲夏菊的原因。”

    “她和我像嗎”白芳激動的想要坐起身,卻沒有成功。

    “像。眉眼之間很像,尤其笑的時候更像。”

    白芳眼淚忽然的噗噗的落下,淚水落在胸口的傷口處,和鮮血混在一處。

    “所以,我只能拜託你照顧她”

    “你放心,我會的。”

    “別的事我也沒什麼好掛記的我現在最掛記的就是夏菊,我的女兒”

    白芳緩緩閉上了眼睛,高非伸手一摸她的脈搏,已經沒了生還的跡象。

    自己的上級就這麼死了,自己以後怎麼辦新的上級如何聯絡白芳朋友的那批貨還在四號倉庫,怎麼處理

    在她彌留之際,她竟然除了夏菊,再不關心任何事情。

    一個母親在臨終之前,除了她最關心的親人,什麼組織什麼信仰什麼事業,對她來說都是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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