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把買來的一些水果和零食放到牀頭,隨口問道:“看什麼書呢”
夏菊調皮的把小冊子蓋在臉上,封面亮給高非看,上面赫然寫着五個大字:共.產黨宣言
高非嚇了一跳,伸手拿過小冊子,隨手翻了幾下:“你怎麼能看這種書從哪弄的”
夏菊撅着嘴:“我天天躺在牀上,實在是太悶了,就問馮先生有沒有書給我找兩本,他說他們只有這類書。”
“你向共黨借書,他們可不只有這個嗎”高非翻了翻牀頭的另外幾本,都是該拿去燒燬的禁書。
夏菊:“我覺得書上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比如說他們提出來,政黨之間應該團結和協調”
高非打斷她的話:“夏菊,等你的身體再恢復一點,我會把你送出上海。還有這些書,不要再看了,以後也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你讀過這種書這是國府明令禁止的東西”
“讀一些不同見解的書怎麼了有什麼大驚小怪。這也禁止那也禁止,這和封建王朝的文字獄有什麼分別”
“總之,你信我,我不會害你。”
“那我在這裏養傷的事,是不是也不能說”
“當然不能說以後要是有人問起你,你就說被救之後,一直在我的住處養傷,卡爾醫生給你做的手術”
“那卡爾醫生”
“如果有人去問他,他會和你說的一樣。”
“你在營救我之前,就設計好了這些事”
“沒有。你負傷不在我的計劃中,來到這也是迫不得已先不說這些,該換藥了。”
換過了藥,高非扶着夏菊慢慢躺下,欣慰的說道:“我剛纔看了,傷口恢復的很好,估計用不上一個月,你就可以完全康復。”
夏菊:“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可以下地行走。”
“還不行,牽扯到傷口很麻煩。”
“高非。”
“嗯”
“你準備把我送到哪去”
“重慶。”
“我去重慶”
“對。你已經徹底暴露,76號的特務大部分人都認識你,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繼續留在上海,只能返回總部。”
“返回總部之後呢”
“在你康復之後,他們會對你進行系統的特工培訓,短時間內應該是留在總部任職,至於以後就是看情況了。”
“可是那樣一來,我不就見不到你了嗎”
“這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我們會把日本人徹底趕出中國,到那時候,不就可以見面了嗎”
“那時候我們,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當然。不僅是永遠在一起,我會捧着玫瑰花正式的向你求婚,然後你假裝矜持一下,就答應嫁給我。我們也買一處像仁愛街那樣的房子,舒適的彈簧沙發,漂亮的浴缸,橘色的落地窗簾”
“我不矜持,我立刻就答應你”夏菊心情激盪着,雖然是笑着說出這句話,眼眶裏卻有些溼潤。她沉醉在高非描繪的景象中,彷彿這一切轉瞬間就會實現。
“篤篤”外面傳來敲門聲。
夏菊趕忙拭去眼角上幸福的淚花,說道:“請進。”
馮一凡拎着一個食盒走進來:“夏小姐,餓了吧今天飯館的人特別多,耽擱了一會。”
馮一凡:“那怎麼行,卡爾醫生特意囑咐過,你是在恢復身體階段,營養一定要跟上。就是在我們部隊,傷病員也是另開小竈。”
高非:“謝謝馮先生。”
馮一凡擺擺手:“不要總是謝來謝去,真的沒有必要高隊長,你也喫吧,我知道你今天會來,給你帶份兒了。”
食盒裏擺放着兩份白米飯,溫熱的牛骨湯裏面臥着兩個荷包蛋,一盤清炒雞肉丁。聞着飯菜的香味,高非的肚子早就飢腸轆轆,他也不客氣,端起飯碗就喫。
“馮先生,你也一起喫吧”
“不用客氣,我喫過了。”
“馮先生,這幾天這裏沒什麼事吧”
“本來預計敵人會有大的搜捕動作,沒想到偏偏趕上李士羣死了,76號的特務們這一段時間消停的很,連影子都看不見一個。”
“是啊,李士羣這一死,倒是無意中幫了我們一把。”
馮一凡笑道:“這也許是他一生當中,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
喫過了飯,高非從牀底下拽出那隻皮箱:“我去把箱子給卡爾送過去,這是他最要緊的東西,送去晚了,準要嘮叨我。”
從房間裏出來,馮一凡說道:“高隊長,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我們要搬家了,這個地方很快就會被放棄。”
“爲什麼搬家是因爲我的原因嗎”
“你不要誤會,我對你還是很信任,但是你的弟兄,包括那位卡爾醫生,都來過這裏。原則上來說,我不能把安全交到幾個陌生人手上,所以希望你能理解,這不是懷疑誰,而是必要的自保。”
“我理解。你們什麼時候搬走”
“大概就這三五天。”
“那好,這兩天我會盡快把夏菊接走。”
“好”
因爲知道必須把夏菊轉移走,高非並沒有急着去給卡爾送箱子。他先去了一家木器傢俱店,買了一張牀,僱了兩個小工用板車把牀運送到家裏。
忙活完了這件事,已經是傍晚時分,天色已經漸暗。高非拎着箱子走出家門,他沒有開車,三益街出現轎車是很引人注意的事,那地方本就是日本人劃出來的猶太人難民區。
一個小時之後,電車停在三益街附近的車站,高非下了車,邁步向卡爾家走去。
癩子劉奉命回來報信:“李副處長,來了,送箱子的人來了”
正在椅子上打盹的李東哲一躍而起:“確定嗎”
“確定那箱子我認得,就是卡爾的藥箱”
“太好了總算是沒有白等一天來了幾個人”
“一個人。”
“楊凌呢”
“楊組長帶人堵在他的退路。”
李東哲掏出手槍,回頭看了看,他身邊只有一名特務,另外兩個跟着楊凌埋伏在街上。
李東哲:“你聽好了,不許開槍,他只有一個人,務必要抓活的”
“是”
聽見他們的對話,卡爾的心在往下沉,他知道來的人一定是高非,他不可能讓別人來送箱子,雖然明知道他即將踏進陷阱,但是自己已經是自身難保,沒辦法幫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