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牀上發了一會呆,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快到八點鐘。林佳慧打開廣播,每天晚上八點和十點這兩個時間段,她都會通過短波收聽指令。
自從上一次收到青鋒劍的指令之後,她一直沒有再收到任何訊息。
丁凱文囑咐她不要心急,第一次接頭髮生那種情況,青鋒劍避幾天風頭是很正常的行爲。
“青鋒劍呼叫蜂刺,青鋒劍呼叫蜂刺”一陣沙沙聲響過後,廣播裏傳來對林佳慧的呼叫。
林佳慧連忙拿出紙筆,端坐在桌子前,凝神傾聽着:“請做好記錄,465,481,978,366.240,351,52,完畢。本呼叫十分鐘後重復一遍。”
林佳慧翻出密碼手冊,按照特定標註,逐一對照,十幾分鍾後,譯出了電碼內容:蜂刺,明日午時,在元寶街馨雅咖啡館3號包廂會面,接頭暗號不變。青鋒劍。
林佳慧思索了一會,起身穿上外套,急匆匆出了門。明天中午接頭,她必須今晚就把情況通知丁凱文,好讓他早做安排佈置。
因爲擔心自己的電話被同僚們監聽,所以丁凱文特別囑咐林佳慧,關於這類情況,都要當面彙報,這是最能確保機密的方式。
林佳慧站在街邊,招手攔了一輛黃包車,上了車趕奔丁凱文的住處。
十幾秒鐘之後,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從暗影裏走出來,騎着腳踏車不遠不近的跟在林佳慧後面。
丁凱文雖然是代科長,但是因爲加入軍統時間比較晚,他沒有分到淞滬路的房子,暫時居住在距離上軍統海站不遠的一處民宅。
一半個小時之後,林佳慧拍着車把,說道:“好了,停下吧。多少錢”
車伕放下車把:“五百塊,謝謝。”
林佳慧付了車錢,推開虛掩的院門,邁步走進去。
鴨舌帽男人也隨後趕到,他看了一眼門牌號,騎着腳踏車轉身離去。
“篤篤”
“誰呀”
“是我,林佳慧。”
房門打開,丁凱文一手拿着牙刷,嘴上滿是牙膏沫子,說道:“快進來。”
他知道,天色這麼晚了,林佳慧到家裏來找他,一定是有重要情況。
“稍微等我一下。”丁凱文走進盥洗間,簡單漱了漱口,把嘴擦乾淨,然後回到客廳。
“科長,這是青鋒劍剛剛發給我的指令,我擔心誤事,所以就急着來見你。”林佳慧把電碼譯文遞過去。
丁凱文接過來,反覆看了兩遍,說道:“你做的很對他提出的這次接頭地點,是在相對封閉的環境裏,我必須要提前做好準備”
他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喂,鄭勇,你馬上去站裏領一套監聽設備,帶兩個人去元寶街的馨雅咖啡館3號包間,把東西按上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明白嗎”
電話另一端的鄭勇說道:“放心吧,科長。我這就去。”
丁凱文放下電話,沉思了半晌,說道:“青鋒劍是上海地下黨的首腦人物,按說應該會很謹慎。所以,我不能在咖啡館內佈置太多人手,免得被他察覺到。這就需要你儘量拖住他,等我們的人衝進去實施抓捕”
丁凱文:“令尊的事,站長既然答應幫忙,就不會食言你就安心把眼前的任務完成,這是你給自己前程增加砝碼的最好機會”
林佳慧點點頭:“沒別的事,那我回去了。”
丁凱文再次拿起電話,說道:“這麼晚了,路上也不安全,你等一下,我給你叫一輛出租車喂,祥生租車公司嗎”
第二天,午時。
馨雅咖啡館門前,一輛黑色轎車裏。
尹平:“老張,青鋒劍就是馮一凡,這他媽的可有點不妙”
張茂森打趣道:“怎麼了你下不去手”
尹平嘆了口氣,說道:“我跟他一丁點交情也沒有,有什麼下不去手我是擔心在審訊的時候,他滿嘴胡說八道,會對處長有不利的影響”
張茂森心裏明白,尹平指的是當年救夏菊的那件事。那個時候,槍口一致對外,國共雙方正處於合作時期。
沒想到短短几年時間,友軍就變成了敵軍。而對於高非來說,當年求助於共黨,雖然有情可原,但是必然會有些瓜田李下的嫌疑。
尹平低聲說道:“老張,要不然這樣,等一會抓他的時候,他一定會反抗,咱們槍口稍微擡那麼一點點,乾脆就結果了他省得給處長找麻煩”
張茂森沉吟着,說道:“不行丁凱文要求抓活口,我們打死了他,事後一定會追查。”
尹平:“怕什麼到時候場面一定會非常混亂,誰能保證打的那麼準就說是失手了”
張茂森沒再言語,他嘴上雖然不同意。其實在他心裏,已經暗暗下了決心,他準備按照尹平的主意,只要馮一凡反抗,他就有藉口開槍射殺
這件事,他準備自己幹,尹平太魯莽,別再過後把事情說漏了嘴。
另一輛車裏,車後座放着監聽設備,丁凱文頭上戴着監聽器,聽着咖啡館3號包廂裏的聲音。
“篤篤”耳機裏傳來敲門的聲音。
“請進。”林佳慧的聲音。
“你好,小姐。”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一名畫家,想問你需要畫一幅肖像嗎”
“收費嗎”
“如果覺得畫的還可以,你可以看着給。”
暗號對上了,林佳慧略微平復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心情,說道:“你就是青鋒劍”
這句話一出口,丁凱文把手臂擡起來,只要對方說出是這個字,他就會立刻下命令,讓行動人員衝進去抓人。車裏的鄭勇已經掏出手槍,準備要下車。
“等等”丁凱文攔住鄭勇。
耳機是那個男人的聲音:“不,我是青鋒劍派來的。”
林佳慧:“他自己爲什麼不來”
“他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辦,你跟我說也一樣,我可以代爲轉達。”
“兩件事,一、敵人下個月月初,要來一次祕密大搜捕。二、不審訊姚阿大的原因,是因爲他已經叛變”
“好,這些情況我會轉達。這是青鋒劍讓我交給你的信,你照着上面去做就行了。我走了,再見。”
“再見。”
幾分鐘後,從咖啡館裏走出來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穿着鐵灰色的西裝,戴着黑色禮帽,看上去派頭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