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晚和王芳雄的通話,高非心裏很清楚,丁凱文一定是在某個環節上發現了疑點,要不然他不會忽然問起那件事
樓下傳來鐵器摩擦地面的聲音,高非走到窗前向下看了一眼,原來是一名總務處的人,拖拽着三把鐵鍬和一把笤帚,向一輛黑色轎車走過去。
轎車車門打開,丁凱文從車裏下來,他打開後備箱,示意總務處的人把鐵鍬笤帚都放進去。
下班後,丁凱文駕駛着轎車,來到小沙渡監獄西南三百米外的樺樹林。
高非開車遠遠的跟着後面,他不敢靠的太近,以丁凱文的機警,自己要是跟的太近,被發現的機率非常大。
六子和老齊穿着便裝,坐在樺樹林邊的石頭上正談論着這件事。
“六子,你說那位丁科長想要幹什麼”
“你管他那麼多,軍統的人各個都疑神疑鬼,誰知道他哪根筋不對。”
“不會出什麼事吧”
“能出什麼事一會咱們告訴他馬二埋哪了,然後拿着錢走人好像是來了。”
兩個人站起身,看着飛馳而來的轎車,一聲刺耳的剎車聲,轎車帶起一片灰塵停在他們身邊。等到灰塵散盡,丁凱文開門走下車。
“丁科長,您來了。”六子湊過去打着招呼。
丁凱文打量了老齊兩眼,說道:“找到地方了嗎”
六子:“找到了。標記都做好了,您到那就能看見。”
丁凱文打開後備箱,拿出三把鐵鍬和一把笤帚,一人扔過去一把鐵鍬,說道:“走,帶我去瞧瞧”
老齊看了看手裏的鐵鍬,說道:“這是啥意思”
六子也是一頭霧水,說道;“丁科長,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嘛,我告訴您馬二埋在什麼地方,就算完事。這怎麼還要挖出來”
丁凱文從懷裏掏出兩疊鈔票,說道:“你們倆幫我把馬二的屍體挖出來,每人十萬塊,幹不幹”
十萬塊可是不少了,六子和老齊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幹”
這兩人把鈔票裝進兜裏,立刻感覺幹勁十足,拎着鐵鍬走進林子。
大約走了五十多米遠,老齊停下腳步,指着插着地上的一根半截樹枝,說道:“丁科長,就是這裏。”
這片空地早已經長起了荒草,而且和其他地方連成了一片,如果沒有人指點的話,根本看不出曾經動過土的痕跡。
丁凱文把外衣脫下,搭在旁邊的樹幹上,說道:“你們沒記錯嗎”
老齊:“絕對沒錯。”
丁凱文笑道:“好,我最喜歡聽到的答案,就是絕對兩個字”
六子:“我記得這坑有一米多深,您要是多找幾個人,十幾分鍾就能把屍體挖出來。”
丁凱文把鐵鍬用力向下一鏟,挖起一塊帶着雜草的土方甩在一邊,說道:“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六子一邊挖土,一邊說道:“丁科長,您這是要驗屍”
丁凱文:“有什麼問題嗎”
六子:“已經過去快一年了,屍體早就已經腐爛。我說話您別不愛聽,一會挖出來的可能就是一具骷髏,什麼也看不出來。”
丁凱文:“在一個合格的特工眼裏,就算是過去了十年二十年,可能還是會找到線索
六子衝老齊扮了一個鬼臉,意思是說這個人在吹牛。
好在樹林裏比較陰涼,加上還沒進入夏季,屍臭的味道總算還可以忍受。
六子對屍體拜了幾拜,嘴裏低聲嘟囔着:“馬二,今天驚擾了你,很對不起。是丁凱文要挖你出來,你如果有什麼不滿意,你去找他,與我們無關。”
說完這些話,他捂着鼻子退到一邊。
丁凱文耳力非常好,他聽見了六子說的話,不過他並不在意。戴上口罩和手套,拿起笤帚掃去屍體表面的泥土。
他在維吉尼亞軍校受訓的時候,什麼課程都經歷過,包括在各種惡劣環境下的適應能力。像這種普通人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場景,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屍體面部的子彈創口很清晰,要是仔細去翻找,能在頭骨裏找到那顆點四五子彈。
以高非的槍法,如果想射中馬二心臟部位,應該是很輕鬆就能做到的事,他爲什麼一定要打他的面部
站在一邊的六子大聲說道:“丁科長,您慢慢研究,我們哥倆回去了”
丁凱文站起身,說道:“等等,幫我把屍體埋上再走”
老齊拖着鐵鍬走過來,忍不住向坑裏的屍體看了一眼,他噫了一聲。
丁凱文的神經很敏感,立刻問道:“怎麼了”
六子拽了老齊一下,打着哈哈說道:“這麼長時間,馬二還沒爛透,他覺得很奇怪。是吧,老齊”
六子的心思是把這點活兒幹完,拿着錢趕緊回去,他可不想再生事端了。
丁凱文盯着老齊的眼睛,說道:“老齊,你說實話”
老齊嚅嚅着說道:“上次埋的時候,我沒怎麼注意。剛纔看了一眼,覺得很奇怪他的手銬哪去了”
屍體的手臂放在兩側,手腕上確實是沒有任何刑具皮肉能夠腐爛入泥,鐵製的手銬怎麼會不翼而飛
丁凱文:“老齊,你確定馬二被押出來的時候,是戴着手銬嗎”
六子:“這麼長時間了,誰能記得清楚。”
丁凱文冷冷的說道:“你先閉嘴,我沒有問你”
六子觸到丁凱文刀子一樣的目光,嚇得不敢再說話。
老齊想了想,說道:“我確定馬二被押上車的時候,肯定是戴着手銬”
丁凱文:“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老齊:“因爲他是重刑犯,當時戴着全套刑具。準備上車的時候,高處長擔心腳鐐會剮蹭掉車漆,所以就命令給他去掉腳鐐。”
丁凱文:“誰給馬二打開的腳鐐”
老齊:“是我。關押馬二的牢房由我負責,所以刑具的鑰匙也都在我身上。”
丁凱文:“手銬沒有打開”
老齊:“沒有。他是一個犯人,不可能什麼刑具都不上。”
丁凱文點點頭,腦海裏快速整理着這件事的可能性。
其實歸納起來只有兩種可能,高非在半路上或是槍決馬二之前,給他打開了手銬
不過這個說法很難成立,首先是高非沒有手銬鑰匙,就算他有能力打開手銬,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對一個死刑犯,他會有那樣的耐心
另一個可能就更加難以理解,那就是坑裏的屍體,根本就不是馬二而是另外一個沒有戴手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