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暗槍 >第404章 惻隱之心
    軍統上海站,情報處一科。

    姜玉坤和兩個特務垂頭喪氣站成一排,聽着厲先傑的教訓。

    厲先傑在他們面前走了一個來回,說道:“三個受過培訓的特工,加上兩名警察,追一個手無寸鐵的共黨,而且他還負了傷,現在你們告訴我,人跑了”

    姜玉坤:“厲副處長,是我的失職,對不起。”

    厲先傑冷冷的說道:“你還有臉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姜玉坤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說道:“是卑職無能,懇請您的處分”

    厲先傑審視了他半晌,幾天前左楓懷疑姜玉坤有嫌疑,他是極力反對,這裏面除了信任之外,還有就是一種護短的心態。

    但是今天一個負傷的共黨居然在他手裏逃脫,這讓厲先傑心裏難免起了一絲疑心,難道姜玉坤真的有問題

    厲先傑:“許蘭花母女呢”

    姜玉坤:“在外面。”

    厲先傑:“帶進來”

    姜玉坤:“是。”

    許蘭花抱着孩子,拖着行李箱,跑的實在是太慢,還沒等上車就被特務追上,押解回了軍統站。

    房門打開,母女倆出現在辦公室門口,陶陶緊抓着媽媽的手,驚恐的看着四周這些面色不善的叔叔。許蘭花臉上有五個手指印,是她掙扎的時候,被特務打了一個嘴巴。

    那名特務拎着許蘭花的行李箱,催促道:“磨磨蹭蹭的,走快一點”

    陶陶見他推搡媽媽,走過去呸朝那名特務吐着口水,然後又趕緊跑回去躲在媽媽身後。

    特務舉手要打,厲先傑淡淡的說道:“那麼小的孩子,你也跟她一般見識”

    特務放下手,說道:“厲副處長,您是不知道,這個小赤佬,一路上吐了我好多口水。”

    厲先傑揮揮手,說道:“你先出去吧。”

    “是。”特務放下行李箱,轉身退了出去。

    厲先傑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走到陶陶跟前,微笑着說道:“你就是陶陶”

    陶陶躲到媽媽身後,偷偷的看着厲先傑,說道:“我還有口水”

    厲先傑笑道:“我又沒欺負你媽媽,你也要吐我口水嗎”

    陶陶想了一下,說道:“不欺負媽媽,我不吐口水”

    厲先傑從抽屜裏找出幾塊糖,塞進陶陶衣兜裏,說道:“陶陶乖一點,叔叔還有很多好喫的東西給你。”

    陶陶畢竟是一個孩子,摸到兜裏的糖,掏出來舉在手裏,說道:“媽媽,糖。”

    許蘭花面色平靜的說道:“長官,你不用費心思,逗引孩子說實話,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厲先傑點點頭,說道:“爽快陶家平是你什麼人”

    “是我丈夫。”

    “他用的是假名字,真名叫什麼”

    “長官,如果我回答了你所有的問題,你能放了我們母女嗎”

    “當然。”

    “我丈夫真名叫陶子川。”

    “陶子川是真名嗎”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查他的軍籍,新四軍第七師三十一團。”

    “你是共產黨嗎”

    “不是。”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不是”

    許蘭花忽然掉下了眼淚,說道:“如果我也是共產黨,我們夫妻何必一個住在城隍廟,一個住在周塘浜,我也可以使用假身份,住在一起不是更方便嗎他就是不想出了事,連累到我們母女,才堅持分開住。”

    “可他還是連累到你們。”

    “長官,我能問一件事嗎”

    “你說。”

    “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厲先傑嘆了口氣,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陶子川臨死的時候,反覆唸叨着陶陶的名字,我是根據這個線索找到你們。”

    許蘭花的情緒在瞬間崩潰,她蹲下身緊緊抱住女兒,放聲痛哭。

    陶陶驚恐的不知所措,她以爲是因爲自己要了陌生人的糖果,這才惹得媽媽這麼傷心。她掏出厲先傑給她的糖果,都扔在地上,邊哭邊說道:“媽媽不哭,我乖乖的,不要別人的東西。”

    厲先傑被她們母女哭的心煩意亂,說道:“好了,好了最後一個問題,送你去車站那個人是誰”

    許蘭花給女兒擦着眼淚,說道:“他也是地下黨,來送我們去車站。”

    “他叫什麼名字”

    “趙廣利。”

    厲先傑打開行李箱,裏面除了許蘭花幾件換洗衣服,其餘都是陶陶的東西,包括那隻毛絨玩具兔子。夾層裏是一封銀元和大額的鈔票。

    “這是共黨給你的撫卹金”

    “是。”

    “誰給你送去的”

    “趙廣利。”

    房門一響,高非推門走進來。

    厲先傑:“兩天沒見你影子,執行什麼公務要這麼久”

    高非笑道:“涉及機密,少打聽。”

    厲先傑:“我也懶得知道”

    高非:“聽說你抓了兩個共黨嫌疑人,就是她們”

    厲先傑苦笑道:“姜玉坤失了手,跑了一個共黨。她們是陶子川的家人。”

    “陶子川是誰”

    “刺殺曾潤澤的其中一個。”

    “哦審的怎麼樣”

    “一無所獲,我準備把她們放了。”

    聽見厲先傑這麼說,許蘭花立刻深鞠一躬,說道:“謝謝長官。”

    厲先傑遲疑了一下,說道:“你這麼急着離開上海,是共黨的安排,還是你自己的主意”

    許蘭花心裏一動,她買的車票是北上列車,如果說是自己的主意,可能會引起更多的猜測。

    許蘭花:“是他們安排的。”

    厲先傑:“聽說你平日做些零活,也能維持家用,加上有了這麼多的錢,爲什麼一定要離開呢”

    “長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暫時可以釋放你們母女,但是沒有我的准許,你們不能離開上海因爲很多事情,我還要進一步覈實。”

    “長官,我有一個請求。”

    “說吧。”

    許蘭花哽咽着說道:“我想把我丈夫收殮了,重新給他安葬。”

    厲先傑:“知道爲什麼把你丈夫埋在亂葬崗嗎就是爲了警告那些效仿者,參加共黨就是這種下場我要是同意你去收屍,這不合乎規矩”

    許蘭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泣着說道:“長官,我求您了我是陶子川的妻子,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無葬身之地”

    厲先傑皺着眉,說道:“你先起來說話。”

    許蘭花:“您要是不答應,我就一直跪下去長官,求你了,我們全家都會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厲先傑有些爲難,轉臉問道:“高非,你覺得怎麼辦好”

    高非思索片刻,說道:“算了吧,就隨她去吧。這段時間,亂葬崗那一帶的野狗特別多,真要是發生狗喫人的事,那不是造孽嗎”

    厲先傑:“可是站長那面”

    高非:“站長不會操心這種小事,即使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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