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周雲龍感慨着說道:“這家餐廳我來過,就是在這偶遇的高處長,唉,好像什麼都沒變,唯一變了的是,我成了一個殘廢”
厲先傑:“不說這些,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聊點高興事老周,你也聽說了吧咱們88師可又露臉了,一營兵力擊潰共軍兩千人”
周雲龍喝了一口酒,說道:“你說的是特務營夜襲崔家堡子的事吧”
厲先傑:“對呀。”
周雲龍冷笑道:“上面總是有人好大喜功,牛皮都要吹到天上去了”
高非忍不住問道:“怎麼,難道這件事還有假嗎”
周雲龍舉杯和他碰了一下,說道:“假到沒有,就是摻了點水崔家堡子是共軍的訓練基地,兩千人有一多半是連槍都沒摸過的新兵,說什麼以數百輕騎擊潰敵兩千精銳,純粹是長官們在給自己臉上貼金”
厲先傑懊惱的說道:“打的是新兵怪不得這麼厲害”
高非:“老周,你這次來上海,能待一段時間吧”
周雲龍:“明天一上午,下午就回南京。”
高非:“這麼急”
周雲龍:“所以我才提前給你打電話,要是到了上海再找你們,怕是沒機會聚了。”
高非:“那可別喝的太多,耽誤明天的正事可就不好了。”
周雲龍仰頭幹了一杯,把酒杯往桌上一頓,說道:“不要緊,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這不是嘛,國府撥了一筆錢,做爲救濟蘇北難民的專項資金,我呢,代表財政司監督這筆錢的使用情況。”
厲先傑:“這是好事啊,我代表蘇北難民感謝國府,來,大家乾一杯”
高非笑道:“誰用你代表了你還是代表你自己吧”
厲先傑亮了一下空杯,說道:“你就是喜歡跟我擡槓,給錢誰能不高興我代表他們謝謝國府還不對嗎”
周雲龍:“厲副處長說的對,現在誰能不喜歡錢”
高非:“老周,晚上你住在哪”
周雲龍:“難民救濟署,他們早就準備好了房間,我去那住”
高非:“好,明天上午,我接你去機場。”
一直喝到夜裏十點多鐘,這才各自盡興而散。
第二天上午,高非開車來到南京路,一棟二層獨樓就是上海蘇北難民救濟署。
因爲是臨時機構,只有三五間辦公室有人辦公,其他屋子要麼空置,要麼被改成了接待住所。
轎車駛入院子,高非下了車,正想找人打聽一下週雲龍住在哪間屋子,就聽見二樓傳來爭吵聲。
窗戶都敞開着,樓下聽得很清楚。
“這筆錢是救濟難民的專用款項,你們這是用在哪了要成立軍隊嗎”
“周祕書,這是剿總的意思,我只是負責具體操辦”
“我不知道什麼剿總,我只對財政司負責”
高非順着聲音,邁步上了樓,在一間掛着救濟署主任牌子的辦公室裏,周雲龍坐在辦公桌後面,在他對面站着一個面相敦厚的中年人。
周雲龍很驚訝,說道:“高處長你怎麼來了”
高非失笑道:“昨天說好我送你去機場,你不記得了”
周雲龍回想了一會,拍了拍額頭,說道:“想起來了你稍等我一會兒。”
高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抽着煙,聽周雲龍和救濟署主任爭論,十幾分鍾後,就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財政司撥下來的這筆錢,原計劃是購買糧食和日常用品,統一分發給在上海的蘇北難民。
但是今天周雲龍經過覈實賬目,卻發現這筆錢根本就沒用在這方面,而是以組織蘇北難民還鄉團的名義,採購了一批軍需物資。
從救濟署出來的時候,周雲龍怒氣未消,大聲說道:“我回去就把這個情況向司長彙報,你就等着被革職查辦吧”
下了樓,拉開車門坐進車裏,說道:“高處長,送我去機場吧。”
轎車緩緩開出救濟署院門,向龍華機場方向駛去。
在路上,高非勸解道:“專款專用被拆解的七零八落,這是常有的事,你何必發這麼的火”
周雲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上個月還說是賑濟難民,今天就變成了軍情需要朝令夕改,何以服衆長久下去,誰還相信國府說的話”
高非:“那個主任不是也說了嘛,成立還鄉團,是剿總的意思,別操那份兒心了,讓李司長跟上面交涉吧。”
周雲龍:“你聽聽這名字,蘇北難民還鄉團蘇北還在共軍的手裏,還什麼鄉”
高非笑道:“這是未雨綢繆,爲將來早做打算”
把周雲龍送去機場,高非撥通了馮一凡的電話。
一個小時之後,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馮一凡下了車,拉開高非的車門坐進去。
馮一凡:“我們不應該這麼頻繁的見面”
高非:“我知道。可是事情很緊急,我擔心這幾天蘇北就會發生戰事”
“得到什麼消息了”
高非就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成立還鄉團,說明敵人很快就會大舉進犯蘇北解放區”
馮一凡思索了一會,說道:“我們的部隊已經做好了防範,倒是不怕他們搞突襲”
高非:“不能總是被動挨打,做好防禦又能怎樣等着敵人把部隊調動部署完畢張家口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馮一凡:“你有什麼想法”
“我的意思是,先發制人”
“先發制人”
“不錯變被動爲主動,趁着敵軍各部還未集結完畢,突襲薄弱環節,徹底打亂他們意圖合圍的計劃”
馮一凡驚訝的望着高非,說道:“你現在不像是一個情報員,倒像是司令部的作戰參謀。”
高非:“我們的武器裝備和國軍無法相比,如果再貽誤戰機,那就只有失敗的一條路”
馮一凡沉思良久,說道:“好你的意見我會向上級報告,至於說他們肯不肯聽就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