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 >第12章 鬼族後裔
    少年陸御九把自己拜入清涼谷的過程結結巴巴複述了一遍。

    一個閒散無名的鬼修在凡間遊歷時,愛上了一個凡家女子。他告別鳴鴉國,與她相伴廝守。

    女子產下陸御九,卻在月子裏落下了疾病,身體愈見衰弱,在陸御九三歲時撒手人寰。

    人要成功化鬼,只有六分之一的可能,那鬼修第一次嚐到死別離之苦,悲痛難當,竟拋下稚子,殉情而去。

    陸御九母親家中還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妹妹,將陸御九拉扯到八歲,眼看待嫁年紀將過,因爲她帶着個半大孩子的緣故,始終無人問津。

    小陸御九初懂人事後,從別人那裏聽到了幾句閒言碎語,自知是自己拖累了姨母,便懂事地挑了一隻小包袱,說要去尋仙問道,便辭別姨母,獨身一人離家而去。

    在盤纏用盡前,他來到了清涼谷。

    帶他入門的師兄未曾細心檢驗過,才縱容這個小鬼修進了清涼谷。

    而陸御九更是絲毫不知自己血脈有異、絕非正道所能容。等到他十二歲時,鬼族血脈覺醒,他卻已是將清涼谷當做自己的家,多次盤算離去,終是不捨。

    陸御九怯怯求道:“……徐師兄,我不欲爲禍正道,只是想尋一個安身之地。”

    徐行之一腳跨在溪石上:“你倒真是夠膽,血脈覺醒後還敢留在清涼谷?清涼谷溫雪塵的名聲,你不知曉?”

    “只是耳聞……”少年陸御九垂下了腦袋,“溫師兄向來對非道之人極度厭憎……”

    徐行之:“豈止是厭憎二字而已。你今年多大?”

    陸御九乖巧答道:“十四。”

    徐行之吐出一口氣:“你出生那年,正值鬼族鳴鴉國猖獗狂妄、爲禍四方之時。雪塵他幼年親眼見到父母遭鬼族殘殺,驚悸痛苦,誘發心疾,以致體質孱弱,不良於行。他拜入清涼谷修習仙術,爲的就是報仇雪恨。他那般體質,能做到清涼谷大師兄,你就該知道,有多大的恨意在支持着他走下去。”

    徐行之猶記得鳴鴉國覆滅那日,溫雪塵以法術驅動五行輪盤,在鬼修間穿梭,每到一處便帶起一片淋漓血雨。

    溫雪塵自小體弱,心事又重,一頭烏髮過早地染上了霜色。在戰鬥結束後,他搖着輪椅自屍山血海中走來,任憑腥血紛落,將他灰白的頭髮染成一片血紅。

    沿着他臉頰流下的血水中,摻雜着幾滴眼淚。

    同樣渾身染滿鮮血的徐行之走上前去,一手替他推輪椅,一手將所持的摺扇一晃,一把繪滿小碎花的傘就擋在了溫雪塵頭頂,也擋住了他的眼淚,擋掉了周圍弟子投向他們的視線。

    沒有人比徐行之更能理解溫雪塵對於鬼族之人的憎惡。

    陸御九臉色煞白:“徐師兄,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了……”

    徐行之挑眉:“你知道什麼了?”

    陸御九禁不住發抖:“我會即刻離開清涼谷……”

    “誰叫你離開清涼谷了?”徐行之頗覺好笑,“我的意思是,你以後千萬小心,不要再隨意動用鬼族術法,萬一被溫白毛髮現就慘了。”

    陸御九:“……”

    溫,溫白毛……

    清涼谷谷主扶搖君鍾情棋道,是個閒散性子,萬事不關心,谷內諸事都是由溫雪塵一力打理。清涼谷又不同於其他三門,等級尊卑極其分明森嚴,溫雪塵又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在這羣外門弟子心中宛如神明,乍一聽到有人叫溫雪塵的外號,陸御九被驚嚇得不輕,竟是反應了一會兒,才聽明白徐行之的話。

    他咬緊了脣畔:“徐師兄的意思是,我還能留在清涼谷嗎?”

    “爲什麼不?”徐行之拍拍他的腦袋:“想想看,身爲鬼修,卻能守持仙道,多好啊。”

    陸御九既驚且喜:“徐師兄,你不會告訴溫師兄嗎?”

    “告密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意思的事情。”徐行之就着水筒喝了一口水,又用袖子擦一擦筒口,才遞給陸御九,“當年我剛入風陵山時,也參加過東皇祭祀大會。我跟應天川的周大公子因爲幾根豪彘刺的歸屬打了起來。周大公子當時被寵壞了,可跋扈得很,我又學藝不精,右臂被他給打傷了。師父後來問及我爲何受傷,我便說是我自己碰壞了,不關他的事情。”

    陸御九抱着水筒,眼巴巴地問:“爲什麼?”

    徐行之笑嘻嘻的:“我若是當初告密,師父懲處他一番也就罷了,我白白挨一頓揍?我纔不喫這個虧。”

    陸御九:“……然後呢?”

    徐行之:“兩年後的東皇祭祀,我找了個沒人的山旮旯,親手把他揍了一頓。”

    陸御九:“……”

    ……記仇的人真可怕。

    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徐行之伸手拍了拍陸御九的腦袋,說:“記住,別把你的身份告訴別人啊,這個祕密有我們兩個知道就可以了。”

    徐行之對他這麼放心,陸御九反倒有些無所適從。

    他試探着問:“徐師兄,你不怕有朝一日……”

    徐行之取回自己的水筒,掌心翻覆,把水筒重新化爲竹骨折扇:“怕什麼?有朝一日你會生出異心?有朝一日你會背叛清涼谷?”

    陸御九抿着嘴巴不敢說話。

    徐行之輕鬆道:“這種事情到時候再說吧。至少現在你替各家弟子斷後,足夠義氣,我又何必爲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把你從好不容易找到的棲身之所趕出去?”

    言及此,徐行之湊近了些,稍稍收起了吊兒郎當的表情,道:“不過,陸御九你聽好,若你將來要對清涼谷拔劍,我必會奉還;我只能保證,我的劍不會比你先出鞘。明白嗎?”

    陸御九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極認真地點點頭。

    徐行之伸出小指頭:“約好了?”

    陸御九伏下身,親了一下徐行之的小拇指尖。

    徐行之一愣:“……這是……”

    陸御九微微漲紅了臉頰:“這是鳴鴉國的最高禮節,是承諾的意思。”

    徐行之失笑,順手扯下了陸御九頸上佩戴的羅標。

    陸御九被扯得往前一栽,眼裏水汪汪的,似是不解。

    這羅標,參加東皇祭祀大會的參賽弟子人人都有一枚,羅標裏埋設着一絲靈力,與徐行之頸上的珠玉碎鏈相通,可以監測到每個弟子的靈力驅動情況,從而分辨判斷他們是否身處險境、需要救援。

    參賽的弟子一旦受傷,爲保安全,便不能再繼續比賽。

    秩序官徐行之履行自己的職責,把羅標疊了兩疊,塞進陸御九的懷裏,又反手拍了兩下:“今年你的資格取消。把傷養好,兩年後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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