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 >第67章 記憶回溯(七)
    樹芽微脹,涼風生窗,魔道總壇的春日比起其他地方也未曾遜色分毫。

    九枝燈臨窗而坐,身着風陵服飾,縹碧髮帶隨風而動。

    他援筆埋首,寫寫停停,似乎打算寫一封長信。

    窗外雲腳蹣跚,一道風吹過,把他剛剛寫了個開頭的信紙吹起,吹向了窗外的樹梢。

    九枝燈皺眉,正欲起身,卻聽得外面傳來一道脆亮的鈴音,慵然的懶聲隨之響起:“行之兄長拜啓,一別數日,心念殊甚。兄長之來信,吾日夜誦讀。字字句句,銘記心間,夜來仍有字章入夢……”

    九枝燈欣喜又慌亂地起身,甚至不捨得多費步履前去開門,徑直將開了一點點的窗戶推到最大。

    徐行之揀了窗邊榆樹的一條高枝兒,優哉遊哉地坐臥其上,右手抱頭,腕上六角鈴鐺泠泠作響,另一手則執住信紙,歷歷誦唸着。

    九枝燈清冷的面頰泛起淡淡地緋色:“師兄,你……別念。”

    徐行之把信紙一合,執於指尖,自樹上輕捷躍下,長腿一擡便越過窗臺,笑道:“師兄又來找你討酒喝啦。”

    九枝燈接過他手中信紙:“師兄隨時來,我隨時恭候。”

    由窗戶進了門來,徐行之背靠着窗邊,左顧右盼:“別說,你這裏的酒還真不錯。”

    九枝燈擡手替徐行之拂去發上落花:“師兄想要什麼,隨時來就是了。只要是小燈有的,只要是師兄想要,小燈便一定給師兄。”

    說罷,他的指尾貌似漫不經心地勾過徐行之眼下那枚勾人的淚痣。

    九枝燈向來冷情寒面,克己守禮,即使與他有這樣的接觸,徐行之也不會覺得他動機不純。

    做過這個動作後,九枝燈返身向外,喚道:“六雲鶴。”

    六雲鶴推門而入,瞧見徐行之後,本就森冷的雙眼眸色更見陰晦,但還是在九枝燈平靜的示意下依照禮節下拜:“屬下拜見徐師兄。”

    徐行之雖是不待見他當初挾持石屏風前來風陵山強行將九枝燈接回魔道的所作所爲,但爲着九枝燈的顏面,還是神色如常地同他打了個招呼,並輕鬆笑道:“我偷溜進來的時候瞧見卅四了。可千萬別告訴他我來了啊,不然他又得拉着我比半天劍術。”

    六雲鶴應承下後便心領神會地退下,半晌後抱了一罈美酒進來,又掩門離去。

    九枝燈用青梅水煮沸酒爐,替徐行之把杯盞擺好,舉壺替他倒上已經溫好的酒液。澄淨的酒線注入杯中,至杯麪方停,酒液恰好比杯口稍稍凸上一線,瞧起來賞心悅目得很。

    徐行之一口咬住杯壁,仰脖喝盡,又鬆開口,令小巧的酒杯落回手掌,繼而又對九枝燈綻開一個疏朗的笑容。

    僅僅看着他一系列的動作,九枝燈的眼中便生出了無限柔情來,提壺又爲徐行之注滿了酒杯:“師兄怎麼不帶孟師弟一起來呢。”

    一提到孟重光,徐行之就覺得好笑。

    近來南山坳裏鬧屍鬼,徐行之想着要磨鍊磨鍊他,便替他向廣府君奏請,此次剿清屍鬼之事,由孟重光帶幾名風陵弟子出行處理。

    孟重光實力再不濟,有那些天才地寶溫養着,金丹三階的修爲也已經在風陵山大部分弟子之上了,他又是清靜君正式收受的弟子,總跟在自己身後撒嬌打轉算怎麼回事兒?

    昨日那小崽子依依不捨地離開前,千叮萬囑,叫自己不許趁他不在時來尋九枝燈,若是被他發現,就要自己好看。

    ……一個小兔崽子,能拿自己如何?

    不過報備還是要做的,他今日出門前向孟重光寄送了靈函,告訴他自己要去魔道總壇飲酒,現在他應該差不多已經收到信了。

    ……好小子,長本事了,敢威脅我。

    你倒是看我聽不聽你的啊。

    想到他氣得齜牙咧嘴的模樣,徐行之心情大好地又飲了一巡,隨口道:“他忙着呢。”

    九枝燈注視着徐行之的眼睛:“師兄同清靜君說過你與他打算結爲雙修道侶之事了嗎?”

    徐行之摸一摸鼻子,眯眼輕笑:“你可別告訴重光啊。……這次天榜之比,我若是能蟬聯魁首,我便會在奪魁時宣佈,孟重光乃我徐行之道侶,我要正式與他締結姻緣。”

    說罷,他持杯與九枝燈輕碰了一下:“提前慶賀一下。”

    酒液搖晃,徐行之杯中的幾滴酒濺入了九枝燈杯中,讓他原本倒得恰到好處的酒線溢出了一線。

    九枝燈喉結狠狠滾動了一番,把杯子放下,取出錦帕,緩緩淨手,聲音裏聽不出什麼喜怒來:“師兄倒真是膽大。四門弟子怕都是要被師兄嚇到了。”

    徐行之樂道:“我就是想看他們嘴都合不攏的樣子。尤其是北南,想想他那張臉我就高興。”

    “師兄高興便好。”

    徐行之自行用酒壺給自己斟滿酒:“別說,上次雪塵辦的婚禮真是熱鬧,我瞧着眼熱得很,趕明兒我也得辦那麼一場。”

    九枝燈只覺自己肝臟生痛,他驚訝自己竟還能在劇痛下說出話來:“師兄若是同女子結親,公告四海,自是不在話下。但是跟同性道友成爲道侶,都是靜靜地辦了……至於大張旗鼓,宴請賓客,道門從未有過此等先例。”

    徐行之絲毫不在意:“那便讓我來做這個先例啊。”

    今日之酒喝來格外醉人些,不到一個時辰,九枝燈與徐行之均已是面帶薄醺。

    徐行之眯着眼睛看向外面的天色。

    九枝燈問:“師兄是要回去了嗎?”

    徐行之站起身來:“差不多了。”

    九枝燈揚聲喚道:“六雲鶴。”

    六雲鶴再次魅影似的出現在門口,懷中抱有一罈酒,放下後,又再次默不吭聲地轉身出去。

    徐行之問:“他一直這麼悶嗎?”

    九枝燈平聲道:“話少一些也好。”

    徐行之:“……他敢欺負你嗎?”

    九枝燈說:“我已是元嬰之體,這總壇中誰敢欺負於我呢?”

    說着,九枝燈把小酒罈抱起,遞給徐行之:“給師父也帶上些酒吧。”

    徐行之伸臂去接,但四隻手交合在玉壇上時,九枝燈卻並未鬆開。

    他將形狀狹長的眼睛睜開了些,眼中似有酒霧彌滿,隱含水光,將他向來冷淡自持的外殼衝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細小縫隙來。

    徐行之以爲他是喫醉了,玩笑道:“怎麼,不捨得給啊。”

    九枝燈輕聲道:“師兄親我一下罷。”

    徐行之樂了,騰出一隻手來推了推他的額頭:“還真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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