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 >第72章 歸去來兮
    周北南臉色驟變,猛然從腰間抽出斜插的短槍,周弦亦與他有一線靈犀,幾乎是同時將背上短槍抽出,朝徐行之方向擲去!

    兩道光軌在空中交匯,呈十字交叉,穿雲裂石地沒入石柱,恰好夾托住了徐行之的腰,讓下墜之勢不至於扯碎他已然支離破碎的右臂。

    曲馳飛身而起,駕風馭塵,徑直來至徐行之身前,想將他與那石柱分離開來,然而,那數道透明靈力將徐行之手臂穿了無數個孔洞,死死釘在柱上,他怎麼看都覺得,若想將行之順利帶離,唯一之法便是撕下他半邊臂膀。

    他只能託扶住徐行之的腰身,用袖子爲他擦去脣角汩汩而下的黑血:“行之,行之!”

    徐行之低喃道:“我的手……”

    曲馳低頭看去,只見他的右手像是一團破棉絮,扭曲着抽搐着垂下,看上去柔軟異常。

    那一股股洶涌的血氣嗆得曲馳眼睛發澀:“行之,我想辦法放你下來,你再忍一忍……”

    徐行之小聲問:“……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了。”

    曲馳看着這個與他相識十數載、向來張揚跳脫的弟弟,雙脣抖得厲害:“沒事兒,靠着我,莫怕,啊。”

    “兄長……”十指連心的痛覺在體內漸漸膨脹開來,徐行之痛苦地輾轉,拼命用後腦撞擊石柱,“救我……”

    曲馳手足無措地望着他千瘡百孔的右臂。

    元嬰修士的精純靈力在他血流汩汩的創口間熠熠生光,受此等靈力威壓制約,他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將徐行之救出來。

    他抽出了腰中長劍,將劍鋒抵在徐行之右肩上。

    ……或許將他右臂整條斫下,能減少些他的痛苦?

    徐行之渾然不覺,靠在他身上,尚能活動的左手死死擒住他的胳膊:“兄長……”

    曲馳多年持劍,生平第一次出現手抖眼花到對不準的狀況。

    少頃後,他一臂擁緊了徐行之,重新將劍刃推回劍鞘。

    他一邊將靈力毫不保留地傾注到徐行之體內,一邊抱住他的腦袋,顫聲安慰:“兄長在這兒呢啊,兄長不走。”

    異變突生前,風陵山弟子有的是沒能回神,有的是壓根不信徐行之會是鬼修,直到親見徐行之受了這怪刑,才紛紛驚怖起來,瞬間跪倒了一片。

    元如晝領頭下拜,帶着哭腔大呼:“師兄冤枉!是有賊人陷害師兄!!”

    立時間,風陵弟子,包括許多其他三門弟子的聲音宛若山呼海嘯般壓了過來:“師兄冤枉!冤枉!”

    弟子們跪成了一片,溫雪塵亦雙手撐緊輪椅扶手,雙腿戰戰而起,把輪椅往後狠狠一推,順勢把自己的膝蓋砸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因爲身體緣故,溫雪塵向來被特許不必下拜行禮,但此時,他用盡力量,幾乎是把每一個字在胸腔裏壓縮過,以至於一字字都帶着噴薄欲出的怒意:“清靜君,廣府君!此事一未過堂,二未明審,你們便急着懲處徐行之,是何道理?!這般草率,如何能夠服衆!”

    周弦隨他跪下,淚已流了滿臉,一字也說不出來。

    周北南見了徐行之的血,怒急攻心,連跪也不肯跪了:“清靜君,廣府君,晚輩向來道這徐行之行事荒唐無忌,今日看來,倒是上行下效之故!”

    應天川川主周雲烈臉色一變:“北南,退下!休得妄言!”

    周北南性情一起,自是誰都顧不得了:“父親,風陵山兩位君長草菅人命,您與幾位尊長同他多年摯友,不好當面指摘,這話便由兒子來說!”

    他轉向清靜君,聲聲挾厲:“休怪晚輩放肆,您今日若給不出懲處行之的緣由,我周北南絕不善罷甘休!”

    廣府君未曾想到會引起如此大聲勢的反撲,也未想到師兄會直接將徐行之直接釘在殿前白玉柱上。

    按常理而言,只需用那鈴鐺打斷他的右手骨,先斷絕了他落筆寫字的本事,坐實了他的罪名,再在私下裏慢慢處置便是,何必要將他處刑示衆,將事情惹到不好收拾的地步?

    饒是如此,廣府君還是習慣性去爲清靜君的所作所爲辯護:“徐行之隱瞞自己的鬼修身份,圖謀不軌,其心可誅!師兄及時處理,施以懲戒,有何不妥?!”

    陸御九聞聽到廣府君這樣指責徐行之,眼圈登時發了紅,連趕到溫雪塵身邊都來不及,在一片喊冤聲中疾聲哭喊道:“不是的!鬼族刻印不是徐師兄那樣的!他……唔嗯!”

    陸御九驚恐地發現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他被施了絕音咒!

    ……誰?是誰?

    陸御九張皇地四下張望着,片刻之後,他心有所感,將含着淚霧的氤氳目光轉向了被釘得動彈不得的徐行之。

    徐行之伏在曲馳肩上,神志稍有恢復,眸光低垂,旁人看不清他的目光落向何處,但陸御九本能地覺得,他是在看着自己。

    他搭在曲馳肩膀上的左手手指微掐着,指尖開出了小花似的靈光。

    ……真的是徐師兄?徐師兄聽見自己的喊聲了?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不讓自己替他辯解?

    少頃,他看見徐行之的脣一分分開始蠕動。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陸御九卻能把他每一個說出口的字都看得一清二楚:“小陸,爲我辯解的話,誰都能說,唯獨你不能說。”

    他顫抖着比出了自己的尾指:“……咱們約好了。”

    陸御九呆愣在原地,漸漸明白了過來。

    ——此時,徐行之已被強行安上了罪名,陸御九再加以辯駁,定然會被逼問爲何會對鬼族刻印這般熟悉,他若是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極有可能會被拿住,與徐行之一同審問。

    徐行之身上的鬼修刻印是假的,但陸御九身上的卻是板上釘釘的。

    他經得起查,而陸御九卻經不起。

    ……不讓他辯駁,就是這麼簡單的理由而已。

    早在太華山初遇時,他便與徐行之約好了,他保證過,永不會暴露他鬼修的身份。

    陸御九的淚洶涌而出,捂住臉在騷動的人羣中蹲了下去。

    卅羅欣賞着底下由自己而起的一片混亂,指掌撫過脣畔,藉以掩藏那難以控制的笑意。

    這羣仙門之人,不論是數十年前,還是數十年後,都是如出一轍的滑稽。

    身體裏的聲音嘶啞開口道:“放開……行之。”

    “我不放,你待如何?”卅羅戲謔自問道,“……你可是心疼了?”

    說罷,他再次捻緊了自己的左手拇指與食指,驅動靈力,只見白玉柱上已然陷入半昏迷之中的徐行之又嗆出了一口血。那原本靜止下來的靈力再次在徐行之體內鋼釺似的抽動起來,把他本就已經碎成骨渣的右手指骨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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