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 >第108章 險象環生
    九枝燈一把推開丹房門時,滾滾熱氣如有實體,過分親熱地舐了一下他的面龐。

    丹房中陽氣烈烈,爐火極旺,就算曾有鬼氣陰魂殘留,也被吞沒得一乾二淨。

    火舌一閃,把丹房中人的面部都映得統一地發着紅光,太過濃烈的光焰將人的表情模糊化,因而,九枝燈看不出周雲烈在想什麼,周雲烈也同樣瞧不出九枝燈的心思。

    周雲烈雙手沿身側垂下,道:“山主,此處氣味濃烈,不適於您在此久留。”倒是一副真心爲九枝燈考慮的口吻。

    九枝燈面對熊熊爐火,負手而立,那點暖根本不足以融化他眼中的冰霜。

    ……那殺人的槍法路數,是周北南的,絕不會錯。

    當年天榜之比,他與三首徒均有交手,周北南與師兄又是至交,因此對於周北南,他比旁人更要多出一份瞭解。

    根據屍體上每一處翻開的骨肉,九枝燈甚至能構想出他運槍的軌跡。

    月光之下截殺第一人時,他該是單手握槍,出槍如游龍;起手先挑再削,亦是他最常用的路數。他左手握槍,右手接月,槍刃割碎空氣,自巡夜人後腰斜向上刺挑,那人猝不及防,連慘叫也未曾發出,手中燈籠便連帶他本人一起被挑至半空,一刃鮮血凌空噴出。

    槍尖悄無聲息地切開第一名巡夜者的心臟後,周北南手一抖,輕而易舉將殘破的軀殼甩至漆黑的海潮間,沾染了心頭血的槍在空中劃出霜雪殘影,又劃破了他尚未反應過來的同伴的咽喉。

    在那之後,周北南大概是被血激得喪失了理智,將槍尖朝下,拖曳着槍身,一搖一晃地往一處魔道弟子的守夜點走去。

    槍尖在白沙灘上留下的劃割淺痕裏摻着血,很快便被上泛的海潮吞下,瞭然無跡。

    應天川槍法倚賴一套心訣修煉,向來密不外傳,能修煉到此等地步,且一出手即是兇招,再結合種種熟悉的槍法路數,除了一個周北南外,九枝燈想不出旁人來。

    他來不及去想周北南爲何會變成鬼魅靈體,以及他是如何遁出蠻荒的問題,他只知道,若殺人者是周北南這一猜想無誤,孟重光也極有可能已從蠻荒脫逃成功。

    思及此,九枝燈心跳霍然加快。

    那麼,師兄……

    他收於袖內的雙拳發力握緊,眼珠被爐火和心火同時染上了一層血腥。

    若是師兄也出來了,那麼他不管周北南現在是人是鬼,都要生擒於他。有此人在手,他便有了和師兄談條件的資本。

    一旁的周雲烈溫聲催促道:“山主,請。”

    九枝燈拂袖:“周川主,敢問你這一爐煉的是何藥?火這般旺,就不怕毀了丹爐?”

    周雲烈答得自然:“是梅花丹,爲着煉出真髓,必得加強火力,善加鍛鍊,放能得出好丹。”

    九枝燈略略頷首,邁開步伐,打算朝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轉身瞬間,他驟揮袍袖,流雲飛卷間聚起一股澎湃之力,反手一指,六腳丹爐鏗鏗怪響一聲,其中三腳竟被齊齊斬斷,朝側旁轟隆隆翻去!

    剎那間,周雲烈的表情山崩地裂,雙目瞠瞪,頸部像是被人扼緊似的,發出咕嚕一聲悶響。

    ——凡鬼類,屬陰畏陽,若沾陽火,定會灰飛煙滅。

    然而九枝燈一進丹房便有所察覺,眼前此火乃八卦火,外爲陽火,內爲陰火,正是借了內外交融、陰陽協偕之象。

    尋常煉丹也有使用八卦火的,然而據他所知,梅花丹是至陽丹藥,絕用不着陰火。

    周雲烈令周北南於八卦火間藏身,着實是一步妙棋。

    但他終究還是漏算了一步。

    他以爲八卦火一類的知識,九枝燈這等劍修不會知曉,卻不知昔年在風陵山中,九枝燈劍、陣、咒、符、器、體,六門均有造詣,辨陰陽,降鬼魔,他最明白該如何做。

    九枝燈瞬步踏至丹爐頂部,一足踩緊鎏金雕蟾的銅爐蓋,袖間抖出三枚剪成嬰孩形狀的黃紙符,拈指一揚,紙符刷拉拉飛貼至銅爐三方。

    在落地後,紙符竟似孩童哭鬧似的,咕咕咯咯發出一連串怪啼!

    旋即,丹爐裏發出一聲略帶痛楚的悶哼。

    藏身於陰火之間的周北南自從九枝燈進入丹房後便屏斂了氣息,靜聽九枝燈有何動向,在他似要離去時,周北南心神稍鬆了一鬆,卻不想下一刻,丹爐便向側面傾倒而去。

    他心中警鐘大作,本能想要立時遁出爐中,卻陡然聽到一陣聒噪難聽的嬰孩啼哭聲,轉瞬間,他便覺頭、足、手沉重如灌鉛,口脣僵硬,頭痛欲裂,體內靈脈俱化爲了水銀般的滯重,竟是被束縛得動彈不得!

    與陸御九相處多年,他對諸般與鬼族相關的花樣已爛熟於心,又豈不知此物是什麼?

    ……引魂紙,以新鮮嬰屍油浸過數日的黃符紙,攙硃砂繪就,專作引魂之用,三枚齊發,正把周北南的靈魄自三方牢牢牽引住!

    周北南正心慌氣短之際,突覺身體一陣鬆快,制住他的符紙竟像是失去了效力似的,他不及多想,閉眼往外一掙,再見天日時,雙目一陣昏眩,但頭腦仍是清醒。

    ……外面還是豔陽當頭,他出不去!

    他睜着一雙血目,踉蹌幾步,靈體穿透牆壁,栽到了丹房隔壁的小室去。

    既已動手,九枝燈也不再顧及什麼,擡手便轟塌了半面牆壁,元嬰威壓震盪開來。卻只將周雲烈壓得雙膝跪了地,小室那頭,周北南已逃得沒了蹤影。

    地上三枚嬰靈符紙正被方纔驟然升騰而起的至陽之火炙烤,燒得只剩下斷肢殘首。

    周雲烈被那威壓所制,額間冷汗涓涓滴下,舌根麻木,有口難言。

    九枝燈不欲在此時多耗費時間同周雲烈計較他縱火焚燒符咒一事,只壓他在地上跪穩,自己則一步跨出門外:“……來人!”

    與此同時,兩名魔道弟子正在結伴搜查周北南蹤跡。

    一間久被擱置的大殿殿門被吱呀着推了開來。二人走至三清像前,一人繞向神像背後,其中一個仰頭去看那濃髯道發、莊嚴寶相的泥胎木偶,覺得這份莊嚴甚是可笑,便嗤的笑了一聲。

    可這一聲笑只響到一半,他便突地僵硬了身子,直挺挺面朝下倒地,砰咚一聲,把繞至神像後的同伴吸引了來。

    看到那人倒地抽搐,他吃了一嚇,快步迎上前來:“你這是怎麼啦?”

    劍匣間薄光一閃,來人的心臟被捅了個對穿。

    趴在地上的人緩緩起身來,握劍的手指筋脈突兀,在那致命傷上又絞擰一圈,旋即才鬆開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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