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 >第112章 金蟬脫殼
    孟重光一怔,目光極快極輕地在徐行之臉上剃過一圈,剃得徐行之頭皮一冷。

    旋即他便笑了,是冷得出奇的笑法,整齊漂亮的小白牙森森冷冷的:“九枝燈,你少挑撥我與師兄。”

    見了師兄,九枝燈心中滿懷着暌違已久的柔情,但一見到孟重光,他一顆心便被迎面澆了一盆冷水,連帶着頭腦一併冷靜下來。

    他惟願死在師兄劍下,然而對孟重光,他是切齒拊心,絕不願做他手中之魂。

    九枝燈生平之願從未全過,他不想連自己死也不能遂了心願。

    “挑撥?”對着孟重光,他總能夠輕而易舉無師自通地尖酸刻薄,“師兄與我相見多時,卻不對我動手,你可知是爲何?”

    孟重光利落答道:“師兄不過是念舊而已,你休要自作多情。”

    九枝燈諷道:“師兄自是念舊情的。我與他朝夕相處十三年的舊情,自是不能與你和他獨處短短三兩年的舊情可比。”

    徐行之臉都綠了:“九枝燈!”

    九枝燈倒是沉靜得很,僅僅是盯着他,就把徐行之看得沒了話說,因爲他所言非虛,字字是實。

    孟重光臉色煞白地咬緊了脣,乃是被氣得心火滾涌之兆:“是你脅迫師兄,竟還有臉言說!”

    孟重光越是氣怒,九枝燈越是心平氣和,清冷麪容上甚至有了幾分自得的笑影:“師兄這十三年不染塵世,幸福安康,若不是橫生枝節,我與他還會繼續過下去。”

    他笑微微的將身體前傾了去,像是要告知什麼祕密似的對孟重光道:“……對了,師兄左腿根部有一顆小痣,你可知道嗎?”

    他是身爲徐三秋、給小時候的自己量體制衣時得知此事的,然而徐行之一聽便知道要壞。

    孟重光眼裏的深潭豁然炸出了一個口子,恨意與劍芒一道決堤而出,九枝燈早也有防備,身體前傾不過是在找尋發力點,徐行之眼前一瞬冷星閃過,兩人便已白刃相見。

    劍刃嗆然相交,宛如兩頭對衝的海嘯狂浪,劍中久藏的鐵腥味都被摔砸而出,洶涌盪開,將兩人雙目盡皆染上了楓霜之色。

    夜空中兩道身影星子般對衝,濺出金紅色的火花流光,雙方都迅速地發了瘋,就連徐行之亦被排擠在戰鬥之外。

    孟重光向來憊懶,對着劍術典籍能睏倦地點上一個下午的頭,成日裏耳濡目染的,也只將風陵劍法學了個形,真刀相見時,便成了個縱情恣肆的野路子,一把劍反倒能被他玩出無窮盡的花招來;而他對面使的是最標準的風陵劍法,刻板嚴謹得哪怕是廣府君也挑不出錯漏來。

    劍路不分高下,只要實用即可,然而讓徐行之驚異的是,九枝燈竟能與孟重光堪堪拼一個平手。

    但細想之下,亦不難想通。

    眼前與孟重光持劍對戰之人,畢竟當年曾是四門間最用功的少年,焚膏繼晷,夙夜匪懈,早已養成了習慣,哪怕在這坐穩道學正統的十三年間亦是日夜無休。

    這樣激烈的刀光劍影同樣也是一場無聲無息的傀儡戲,二人不叫罵,只是專心致志地打算致對方於死地。

    孟重光向來打架不循規蹈矩,百十招過後,身化兩影,一面持劍與其對衝,實體則像是一條靈活的大蛇似的,搖頭擺尾挪至九枝燈身後,伸手去揪扯他的頭髮,猛然將他摜至應天川主殿柱上。

    轟然一聲,殿柱傾頹。

    然而孟重光還未露出得色,騰飛的塵霧裏便飛出一個發冠凌亂的人影,一記平揮,一聲龍吟,孟重光的劍便呈十字狀交叉翻滾着飛出。

    九枝燈眼中紅光暴起,口角帶血,攜傾山倒海之力,朝孟重光面門劈刺而下!

    然而,劍勢落至一半,他突覺頭頂有異,本能往後一閃,徐行之手握從半空奪回的孟重光佩劍驟然落下,劍風自他鼻翼前三寸處堪堪掠過。

    有了徐行之配合,孟重光立即朝前趁勢推出一掌,挾裹着尚在空中飛散不歇的鋒利石片,恰轟在一片柔軟之上。

    那一掌孟重光覺得自己應該是打中了,然而待他擡目一看,卻見九枝燈好端端地立在不遠處的廢墟之上,青玉發冠雖已脫落,然而身姿依然挺拔,如松如雪,眸光清淺。

    孟重光惱得啐了一口,氣這人命怎麼這麼大。

    徐行之單手將劍倒握,拋還給了孟重光:“怎麼教你的?拿劍拿穩當。”

    孟重光心裏本就鬱火橫生,平白又捱了句訓,眼淚都要氣出來了,可偏就在此時,一片茫茫血霧在主殿之上毫無預兆地暈了開來,瞬間把月光映照下的樹影屋影擾得模糊混亂起來。

    孟重光臉色一變,一個瞬步上去,掩住了徐行之的口鼻:“師兄當心!”

    待翼護住徐行之,孟重光方纔揮擺衣袖,那血霧受到極強靈力驅趕,如其瞬間聚攏一樣又瞬間散去,唯有草葉上還凝掛着顆顆濃瀼飽滿的血露,轉瞬之間也衰竭成了滿地深黑。

    陸御九、周北南及衆清涼谷弟子早已追緝魔道而去,再加上九枝燈、孟重光、徐行之三人在此混戰,更無人敢靠近這片血域修羅之所,因此偌大廢殿前唯有三人對立。

    而待孟重光定睛再看時,廢墟之上的九枝燈竟也已消匿了蹤影。

    他惱怒得幾乎要吐血,一時間甚至忘了要在徐行之面前裝柔弱,破口罵道:“打不過就跑,好不要臉!”

    “不是他做的。”徐行之道,“……這是血宗招數。”

    徐行之不發聲還好,剛一開口,孟重光便猛一回頭,死死盯住了他。

    孟重光眼角硃砂若隱若現,兔子似的紅了眼眶:“師兄,十三年,怎麼回事?”

    徐行之:“……”

    下一瞬,孟重光吸吸鼻子,眼中浮出一層透明的薄光:“還有你的痣,他怎麼會知道?!”

    徐行之咧了咧嘴,頭痛得很。

    這突如其來的血霧之術把他的心吊了起來,他只知川上皆是魔道劍修,但若是川中還有擅於用毒的血宗,麻煩必然小不了:“先別管九枝燈了,我們去島上巡視一圈,看有沒有其他血宗。若來人只是想救九枝燈,他趁亂逃離了,於我們是大大的有益。”

    孟重光卻不肯動,執拗地撒潑發狠道:“我要去風陵!他敢碰師兄,我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挖出來!我——”

    說到這裏,孟重光總算想起自己在徐行之面前常年苦心維繫着的小白兔柔弱可欺的形象,被九枝燈一通攪合,怕也是不剩什麼了,腦海中又一遍遍不受控地迴響着九枝燈嘲意滿滿的話,又氣又急,愣愣地看着徐行之,眼淚洶涌着便下來了,活像是被搶了糖果的小孩兒:“師兄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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