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 >第120章 山水輪轉
    卅四變了卦,表示要捎走本來打算託管於此的小寵物。

    得知他要走時,徐行之又好氣又好笑:“你不是說要把兄長留……”

    “他是我養的人。你想要啊?”他鳳眼一眨,顧盼風流,“……不給了。”

    徐行之:“……”

    他這副反悔無賴相讓徐行之想揍他。

    隨後,徐行之找到了在廊下坐着的徐平生,問他是如何想的。

    徐平生口咬着紗布,一圈圈地給自己被酸棗枝子刺傷的手心包紮。

    元如晝爲他治傷時,徐平生一直緊攥着雙手,是以未曾發現他新添的傷口。這些還是徐行之第一個發現的,那一手的血痂密密麻麻如蟻穴,一眼看去着實觸目驚心。

    但于徐平生而言,這些傷口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不過就是一身不大好看的紋身罷了。

    徐行之在他身側坐下,徐平生側過臉去,看清來人是徐行之後便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脣角微微翹起,生動可愛得很。

    徐平生與徐行之本爲一母所生,卻是全然不同的俊法,眉眼高低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只有一張嘴。偏偏之前的徐平生憂鬱敏感,落下了苦相,脣角常年下垂着,和徐行之永遠張揚燦爛的笑臉一比,兄弟二人這僅有的相似之處也被抹消了。

    徐行之至今還沒能習慣對自己溫柔可親的徐平生,有些受寵若驚:“……笑什麼?”

    徐平生抿着嘴巴:“你真像我弟弟。”

    徐行之藏在袖下的左掌微微收緊了:“……是嗎?”

    徐平生纏滿紗布的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在發現自己並不能用肢體表達出自己的弟弟有多好後,只得悻悻地作罷,唧唧噥噥道:“……我弟弟就是矮了些,若是長大後能像你這麼高,那就太好了。”

    徐行之沉吟,想到了多年前在小鎮中相依爲命的兩個孩子。大的那個對小的那個抱怨不休:“你長這麼快乾什麼?買衣料,買鞋子,每月都是一大筆開銷,我掙的錢都花在你身上了!”

    小的那個低頭看一看自己修長又健康的胳膊腿兒,笑靨燦爛,明明如皎月:“……哥哥,那我慢點長,等等你呀。”

    大的那個啞了火,伸手翻動着眼前新置下的衣料,嘟囔着不甘心道:“弟弟怎麼能比哥哥長得高?不像話,混賬。”

    想到往事,徐行之亦含了淺笑:“和我一樣高,那不就是比你還高了嗎。”

    徐平生託着下巴,對自己充滿自信:“我還會長的。”

    徐行之心中微惻,往他身側坐了坐,和他一道仰望這長青碧空:“……留下來吧,別走了。”

    徐平生詫異地看向他,半晌後,他緩慢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弟弟還沒找到。”徐平生清點着自己必須要離開的理由,“元師姐回家了,也很安全。……還有,卅四他雖然很討厭,但現在遇了難處,有人要追殺他……我在這時離開他,留他一個人在外面飄蕩,不好。”

    徐行之知道,自己留不住卅四這無拘無束、飄葉浮萍似的人。

    兄長既是下定決心要隨他去,那自己定也是留不住他了。

    他平素張揚的眉眼垂了下去:“兄長自己願意便好。”

    徐平生一張白淨面龐微紅了:“不是我願意。……是卅四求我。我,勉爲其難。”

    說罷,徐平生起身欲走,走出幾步開外,又想到了些什麼,返身走了回來,自前胸摸出一卷乾淨的手帕,攤開來,抓緊袖口,將帕間的酸棗擦上一擦,塞在了徐行之口中:“我要走啦。這個你說不定會喜歡,就送給你喫好了。”

    徐行之含着酸棗,不嚼不咽的,仰頭看向他。

    只有在徐平生面前,他纔會露出這般柔軟無措的一面,不知道說什麼纔對,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討他歡心,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在徐行之懵然無措時,徐平生竟主動上前一步,擁住了他。

    冰冷的身體碰到另一具冰冷的身體,就像雪人抱住了雪人。

    徐平生也不知自己爲什麼會做出此等親近之舉,然而僅僅是看着眼前人央求的眼神,便忍不住想起自家那個想靠近自己又縮回手的小孩。

    悄悄犯了幾句嘀咕,徐平生反倒先坦蕩起來。

    ……有什麼呢,想抱就抱了。

    徐平生撫着徐行之的肩,用盡可能溫柔的腔調安撫他:“我會回來的。如果找到我弟弟了,就帶他來給你看啊。”

    徐行之的牙齒擦破了酸棗果皮,濃烈的酸澀氣在口中溢開,他眯起眼睛,說:“……好啊。”

    在山中淹留至午後,徐平生隨卅四一道下了山。

    臨行前,卅四把徐行之拉到一邊,說:“行之,你不必太過介懷。徐平生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清醒上一日半日。要是哪天他突然跑上山來闖陣,喊着讓九枝燈把你還回來,到時候記得給他開門,告訴他你回來了。”

    說到此處,他聳一聳肩,看向在山路旁的林道穿行忙碌的青年,脣角隱隱噙起笑意來:“……雖說等那陣清醒勁兒過去後,他定是又什麼都記不得了,但總是聊勝於無的。到那時我會隨他一起回來,我們下一次比劍,便約在那時好了。”

    風陵山的冬日也是青翠的,春意更是來得極早。在二人說話間,從剛纔起就在林間鑽進鑽出的徐平生跑了過來,手中捧着滿滿一束正在醞釀花苞的山花,新鮮的冬泥還成團地聚在根部,隨着他的動作窸窸窣窣往下落。

    他越過徐行之與卅四,徑直走到披着外袍、歪靠在通天柱側陪徐行之送客的孟重光面前,不由分說地把花推至他懷裏。

    孟重光捧着一把沾泥帶水的花苞,眨巴眨巴眼睛,頗爲不解。

    徐平生沒頭沒腦地道:“……你要對他好啊。”

    他送花的動作像是在賄賂孟重光,但聽口吻卻更像威脅。

    孟重光卻很明白他的意思,將不正經的站姿扭正,把花抱在胸前,認真點頭:“……我會的。”

    卅四上前一把勾住了徐平生的肩膀,順勢對徐行之一擺手:“行了,就送到這兒吧,啊。走了。”

    二人順着山道走了下去。

    徐行之站在原地,目送着兩人身影漸行漸遠。

    孟重光捧着綠油油的花葉子走上前來:“師兄,回殿吧,午後起風了,小心冷着。”

    徐行之收回目光,隨之轉身:“……不是說靖安一帶有屍宗出沒嗎?我與曲馳約好了,晚些時候會去剿除,你留下守山便是。”

    首惡罪魁儘管已經伏誅,當年那些作亂之徒亦沒有輕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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