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感覺到了自己言語上的蒼白,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張祕書畢竟是我的上級,再沒威信再沒魄力,我也不可能像由夢那樣跟他對着幹。然而張祕書的執着讓我有些既氣憤又無奈,按照常理來說,警衛祕書在警衛處、警衛局說話的份量還是比較重的,一般情況下,警衛祕書的提議都能被批准,如果張祕書真的向警衛處或者警衛局建議把我調走,那我只能是啞巴喫黃連有苦說不出。沒辦法,這就是部隊的現實

    面對被感情折磨的變了性格的張祕書,我沒再申辯,他現在正在氣頭上,我越申辯他越來勁,因此,我只是沉默,也許很多時候,沉默也是一種無聲的抗議。

    張祕書見我不說話,面部表情變得舒緩了很多,但是他也沒有繼續訓斥我,而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健身房。

    我望着張祕書的背影苦笑了一聲,然後坐到拉力器旁邊,瘋狂地上下拉動,疲憊當中,這種憤怒得以揮發,汗水也漸漸地重新溼滿了我的臉龐和身體,只是,再也沒人幫我擦拭了。

    怎麼說呢依我在首長處的威信,足有實力跟張祕書明爭暗鬥,如果我真想跟張祕書翻臉,那麼後悔的只能是張祕書。然而,我不想那樣做,張祕書其實挺可憐的,我很同情他,儘管他現在已經因爲由夢對我到了無理取鬧的程度,但我依然不會以下犯下。不是我怕事兒,而是不想讓張祕書難堪。

    處於理智,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等張祕書冷靜一點兒後,再找他好好談談。興許,這纔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罷。

    十分鐘後,我徹底結束了鍛鍊,出了健身房,進了餐廳。

    打好飯,我邊喫邊琢磨着怎麼和張祕書談及此事

    喫到一半,剛剛交接班完畢來餐廳喫飯的黃參謀見了我,愣了一下,然後坐到我身邊,咂了一下嘴巴,喃喃地問道:“趙龍,你把張祕書得罪了”

    我一愣,擡頭望着黃參謀道:“什麼意思”

    黃參謀四下瞅了瞅,壓低聲音道:“剛纔張祕書去了值班室,給齊處長掛了個電話,說是要把你調離c首長處,你哪裏得罪 他了他看起來很生氣,像吃了槍藥似的”

    我在心裏大聲叫苦,沒想到這個張祕書還真下狠手了而且這麼快

    這下完了。

    我的心裏立刻涌進了一股強烈的酸楚。這種酸楚是很複雜的,甚至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拋開由夢不說,我剛在c首長處工作了幾個月,就被上級安排調走,這不是笑話嗎更何況,我與首長處各個部門的工作人員已經培養出了深厚的感情,這會兒離開了,心裏還真不是滋味兒。

    然而,木已成舟,張祕書已經下了死手,我又能如何

    我嘆了口氣,使勁兒喝了一口粥,粥太燙我也沒感覺到。黃參謀輕輕地搖了搖頭,埋怨道:“張祕書啊張祕書,做事太絕了。我可跟夠他了趙龍,要不,咱們一起到局裏反映反映他,他不讓我們好過,我們也不能讓他好受”

    我拍了拍黃參謀的肩膀,苦笑道:“黃參謀,咱不能這樣做啊”

    黃參謀皺眉道:“那怎麼辦就任憑他在這裏興風作浪”

    我說:“張祕書其實人還是不錯的,真的。”

    黃參謀埋怨道:“唉,真搞不明白你,張祕書這樣給你小鞋穿,你還替他着想”

    我以笑代答。但心裏卻是充滿苦澀。

    喫過飯,我走進了警衛值班室。這時已經換成由夢值班,她正衣着筆挺地坐在椅子上向各駐勤單位傳達注意事項。

    我看了一下貼在牆上的工作安排表。表上顯示,後天會有一個表彰大會,由特衛局上將局長兼特衛團團長由期桂親自召開

    。這次大會主要是表彰特衛局各個崗位上的先進分子,將評選出的十大忠誠衛士、十大後勤模範以及十大業務能手進行現場表彰和獎勵,這三個榮譽都是每個警衛人員及後勤工作者夢寐以求的,按照規格,相當於三等功。而且,據小道消息透露,我也身在其一,被評爲特衛局的忠誠衛士之一,至於消息準不準確,還待驗證。

    但是說實話,我對評功論獎什麼的不怎麼感冒了,從軍數年,我已經獲得過三個三等功,一個二等功,嘉獎不計其數。對於這種獎勵,我表現的極爲冷靜,並沒有其他警衛人員獲此殊榮時的興高采烈。

    不過,看到這個表彰會的安排,我突然記起了一件事。

    就是前不久臨出訪y國時的那段小插曲,也就是由局長安排的那場惡劇。

    最近,我一直琢磨着要找由局長好好溝通溝通,免得這位高高在上的大領導再以類似的方式考驗警衛們的實際處突能力。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我仍然心有餘悸。確切地說,我不是一個喜歡跟領導較真的人,更不喜歡給領導拆臺,但是這件事情我一直耿耿於懷,畢竟,那次處突演練實在太過於危險,簡直純粹是拿自己人的生命開玩笑,如果當時真的動了真傢伙,後果誰能擔得起

    我決定了,下午就去局裏拜訪一下由局長

    正在值班室做登記的由夢見我心事重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簽字筆在我眼前劃了個弧,笑道:“趙龍,你不會真被張祕書嚇到了吧你放心,有本姑娘在,他動不了你”

    “笑話我行的正作的端,我怕什麼”我笑道。我沒把張祕書已經向齊處長彙報的事情告訴由夢,免得由夢這丫頭一氣之下會找張祕書興師問罪。

    由夢望着我道:“那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拿手掌撫了一下臉龐,故作平靜地道:“這不是挺隨和的嗎”

    由夢又瞄了我兩眼,繼續填寫自己怕登記。

    我輕嘆了一口氣,出了值班室。

    來門口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卻被首長女兒嬌嬌逮了個正着,嬌嬌正在和張祕書打羽毛球,見我出現,突然沉下了羽毛球拍,央求道:“趙叔叔,趙叔叔,過來陪我打羽毛球,快呀快呀”

    我趕快推辭道:“嬌嬌,我還有事情要做,讓張叔叔陪你吧。”

    嬌嬌委屈地道:“不不,不嘛,我就要趙叔叔你陪我,張叔叔打羽毛球可厲害了,我打不過他”

    對面的張祕書望了我一眼,羽毛球拍一揮,意在讓我過去替他。

    我沒再推辭,下了臺階,接過張祕書手中的羽毛球拍。張祕書看起來精神不錯,這位仁兄向上級告了我一狀後,似乎很滿足。也真難爲他了,爲了阻止我和由夢走的太近,不惜改變了自己一向的行事原則和風格,不容易啊。

    確切地說,此時我仍然沒有怨恨張祕書的意思,再完美的人也是有私心的,換位思考一下,我對張祕書深表同情,儘管他暗地裏傷害了我。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接過張祕書手中羽毛球拍子的時候,張祕書一邊戴上眼鏡,一邊對我說道:“好好打,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跟嬌嬌打羽毛球了”

    我當然明白張祕書這句話所隱藏的暗示成分,看來,他對自己的小報告胸有成竹。只是他現在還不知道,黃參謀已經把他的所作所爲告訴了我。

    我只是淡淡一笑,指着張祕書的眼鏡道:“張祕書,你要是不戴這眼鏡,其實挺帥的”

    張祕書一愣,隨即笑道:“改變一下形象嘛,何況,我只是在平時戴,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戴。”

    張祕書的語氣很緩和,我能猜測得出,他之所以這樣鎮靜,應該是在爲自己所作的壞事打掩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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