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爺子的這一問,倒是把我問蒙了,我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不覺間已經出了一頭冷汗。

    金老爺子見我沉默,用手慢慢地合上書,身體隨搖椅轉了過來,面部冰冷地望着我,再次追問了一句:“我在問你,你是做什麼的”

    他此時的表情和臉色,跟剛纔在宴會時判若兩人。現在的他簡直比包青天還嚴肅,一副我欠他一千萬還沒還的催賬模樣。

    我略顯尷尬地擠出一絲笑意,問道:“金叔叔指的是”

    我故意這樣搪塞了一句,心裏卻在琢磨着應對之策。

    金老爺子用三根手指一試額頭,另一隻手拍在桌子上嗒嗒作響,他拉着臉道:“我是問你,做什麼工作的。”

    我支吾地醞釀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如果就實說吧,金老爺子肯定會不樂意,這年頭,哪個大富豪家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當保安的如果說謊吧,又不是我趙龍的一慣作風如此一來,倒是將我爲難住了。

    無奈之下,我對金老爺子道:“金叔叔,這些金鈴不是都向您彙報了嗎呵呵”我儘量陪着笑,努力讓金老爺子不至於太生氣。

    誰想金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衝我罵道:“年輕人沒有半句實話一個保安,還敢冒充什麼金氏集團伊士東餐飲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還想娶我的女兒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頓時愣住了我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金老爺子怎麼會知道這些金鈴肯定不可能告訴他,那麼會是誰出賣了我們

    一時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萬千種雜念將腦子折騰的異常凌亂。我尷尬地對金老爺子道:“金叔叔,您誤會了。”

    金老爺子憤憤地道:“我誤會什麼”

    我支吾着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他,這其實是金鈴安慰她的一個騙局,我是個冒牌貨

    金老爺子冷笑了一聲,道:“一個保安,就想娶到我金家的大千金,就想當我金家的女婿。你小子,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望着金老爺子,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些,再平靜些。其實嚴格的說起來,金老爺子根本不象個商人,倒象個學者。他鼻樑上鏡片下的兩隻眼睛裏,充滿着睿智的神采。他的眼神很有殺傷力,當然並不是那種凶氣,而是一種富豪風度,一種讓任何人見了都會覺得自己矮他三分的大家風度。當然,如果不是因爲和金鈴串通做了虧心事,我肯定是不會懼怕他什麼,況且我們合起夥來欺騙來,在一定程度上來講,也是爲了安慰他,穩定住,爲了逃避他一而再而三的向金鈴逼婚。對於此事,我趙龍至少問心無愧,我對他很敬仰很尊敬,但是他今天找我來,卻如此衝動無禮甚至諷刺於我,倒是讓我認清了他的真面目。

    我仍然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承受着金老爺子的侮辱和諷刺,因爲我知道他患有病症,我不可能再激怒他,也許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敷衍,就是沉默。

    這時候只見金老爺子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兩眉之間皺出了一道很深的紋理,他逼視着我,繼續道:“怎麼,你默認了”

    我鼓起勇氣,儘量放緩語速道:“金叔叔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保安我承認。”

    金老爺子一雙嚴厲的眼神看了我許久,微微嘆了一口氣道:“看着一表人才,卻是一個保安如果別人知道我金老頭招了一個保安做女婿,我的面子往哪兒擱我金家在商界怎麼擡頭金鈴這孩子太不懂事了,光看着你長的帥,長的帥有用嗎這個社會很殘酷,弱肉強食,金家如果把家業都傳給一個保安,那我幾十年打拼出來的天下,豈不毀於一旦”

    我望着面前這個商界的傳奇大亨,沒想到他說話竟然是如此的口無遮攔,甚至是諷刺意味兒十足。我對他積累起來的好感,一瞬間跌到了太平洋。我在心裏一次一次地論證:他值得我尊敬嗎他值得我羨慕嗎

    有錢,有錢人怎麼了,有錢人就可以瞧不起人

    如果這番話是一個普通的小資階層說出來,我也許不會太生氣。但是在響徹整個商界的金氏集團大老闆的口中說出來,我覺得太沒水準,也沒深淺。

    我聽不慣了,因此衝金老爺子反問了一句:“我想問一下金叔叔,保安怎麼了保安乾的是正當的工作,不偷不搶,保護的是首都人們的財產。沒有保安,城市將變成什麼樣子,金叔叔想過沒有”

    金老爺子微微一笑,道:“呵,你還反問起我來了那麼我再問你,如果我把女兒嫁給你,如果我把金氏交給你,你有能力管的起來嗎大話套話誰都能說,我也沒有貶低保安的意思,我只是在說大實話。不信的話你可以隨意出去調查,你去問問,誰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保安你去問問吧”

    我捏了一下鼻子,繼續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如果不是考慮到對方身體欠佳,我豈能受他這份窩囊氣

    金老爺子見我不說話了,拿一支鋼筆在桌子上嗒嗒地敲打了幾下,問我道:“告訴我,你和我女兒是怎麼認識的”

    我毫不隱瞞地道:“我曾經是伊士東酒店外圍的保安班長,和金鈴經常見面,就認識了。”

    金老爺子半閉着眼睛點了點頭,像是在琢磨着什麼。

    他又問:“你們交往了多長時間了”

    我答道:“有兩三個月了吧。”

    金老爺子再問:“我再問你,你要老實回答。”

    金老爺子拿一副兇悍的目光刺向我,讓我覺得這老頭簡直象是一個刺客。

    他敲打着手裏的名牌鋼筆醞釀了一下,緊接着問道:“你對我女兒有沒有越界”

    金老爺子說的很含蓄,但是我明白他的話意。他是在間接問我有沒有和金鈴發生過那種關係。

    我心裏暗暗苦笑了一聲,卻嘗試以一種和藹的語氣反問金老爺子:“金叔叔,您,您怎麼跟審犯人似的。”我強擠出笑來,想避開這個敏感的問題。

    金老爺子冷哼一聲,道:“我已經夠客氣了,還沒有哪個保安,能被我請到我書房裏來說話。”

    聞聽此言,我想我真的被激怒了。我對金老爺子道:“看來我應該感到很榮幸了。好,我不防礙金老闆了,再見”

    我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因爲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跟金老爺子爭辯下去,戰火如果燒了起來,對誰也沒好處。

    畢竟,我只是一個臨時的冒牌女婿,我沒必要跟他計較,也沒必要跟他談這麼長時間。

    然而沒想到的是,我剛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金老爺子狠狠地呵令一句:“你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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