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是石雲的,但是那邊的聲音卻是一個男子。

    懷着詫異的心情,且聽電話那邊的那位男子道:“您好,請問您是石雲女士的朋友嗎”

    我道:“是,是啊,她人呢”

    男子道:“石雲女士在我們酒店喝多了,我們費了很多口舌才從打聽出了您的電話號碼,她讓我們打電話給您,過來幫助她一下。”

    我皺眉問道:“什麼,她喝多了喝了多少”

    男子道:“喝了很多紅酒,然後又喝了一瓶老白乾,又喝了幾瓶啤酒。”

    我笑罵道:“瘋了簡直好,說一下你們是什麼酒店,我馬上過去”

    男子道:“這裏是索皇大酒店,您上二樓的204單間吧,她現在在單間裏,不停地摔東西。”

    我道:“好,我馬上去。”

    掛斷電話後,我的心裏不知道是苦澀還是欣慰。

    由局長的話仍然在耳邊迴響,我覺得壓力很大,心跳狂然加速。

    現在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但是我卻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面對。是主動迎合,還是繼續逃避

    也許,我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我的特殊身份,已經註定了這一切

    懷着特殊的心情,我驅動長城越野踏上了征程。

    這一路上,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情異常忐忑,也許我能預感到等待我的,將是什麼;但是卻不知道自己能否靈活應對。

    由局長的話再次清晰地印在腦海,我彷彿成了一個矛盾的結合體,手握着方向盤,卻沒有了往昔的手感,甚至有些生澀。我的速度怎麼也快不起來,被身後的一輛輛車超了過去,但是我卻絲毫沒有那種想飈車的感覺。

    夜是清晰的,霓虹燈,也是清晰的。只是心裏的某些概念,卻越發模糊了起來。我就像是要瀕臨生死抉擇一樣,在這雖然沒有星月但卻仍然明光透亮的道路上,低速行駛。

    我不想過早地到達那個並不熟悉的酒店,就像我不想去面對石雲一樣。

    但是我無法逃避我的身份,印證了我無法過多地對自己的命運,進行過多地支配

    十五分鐘後。

    索皇大酒店到了

    在我看來,這酒店簡直比鬼門關還要可怕。

    一個根本評不上星級的酒店,四層樓的高度,幾百個平方的佔地面積。在北京來說,簡直算得上是一個小把戲,但是它卻顯得那麼令我恐懼,令人無奈。

    對我來說,這裏將是一個轉折點。

    我只知道這些,也許能預料到一些結果,但不是全部。

    將車停下,我的雙手竟然有些顫抖。我點了一支菸,試量了好幾秒鐘,才走出了車子,猶豫地走進了這家酒店。

    酒店裏的裝飾還算不錯,乾淨豪華,高檔地板雖然明光鑑人,但腳下卻沒有一絲髮滑的感覺。門內的門童穿着筆挺的紅色禮服,笑容可掬地迎客。但是我卻沒有注意這些,確切地說,我的心,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丟在了哪裏。

    只是覺得心裏一片茫然。

    我堅定了一下步伐,耳邊傳來了一句甜甜的問話:先生,請問您幾位,就您一位

    一個身穿紅色旗袍的女工作人員禮貌地望着我,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我目不斜視地道:我找人。

    旗袍女郎笑道:請問您找誰,我幫您聯繫一下吧

    我皺眉道:找個人還需要這麼麻煩二樓204,我的一個朋友喝多了。

    旗袍女郎這才恍然大悟地道:哦,原來您您就是趙龍趙先生吧,剛纔我們經理囑咐過呢,這樣,您跟我來。

    我沒回話,旗袍女郎猶豫了一下,然後踩着嗒嗒嗒的高跟鞋聲,走在前面,不時地做出邀請讓步的姿態。

    二樓,204單間。

    這對我來說,也許將是一個惡夢的開始,但也絕對是一個嶄新的里程。

    204單間是敞開的,我一眼瞧見了醉熏熏的石雲,正坐在餐桌的一角,搖晃着身子,口裏喊着: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子,以及兩個穿着酒店服務員制服的女孩兒,正端站在兩側,不停地勸阻着,一位服務員上前爲石雲遞了一杯茶水,卻被石雲啪啪啪地拍翻在地,落了一地的殘渣。

    她真是醉的不輕吶

    也許是受了石雲的影響,我體內的酒精也開始發作了起來,一股莫名的液體在使勁兒地往上漾着,卡在了嗓子眼兒處。

    我使勁兒地咳嗽了一聲,但是卻無法抵擋腦子當中的模糊,確切地說,我也有些微醉了畢竟和趙光成一起拼酒拼了一二十瓶,雖然是啤酒,卻也起了幾分麻醉作用。若在平時,這些啤酒根本不會對我起任何束縛作用,但是由於心情的忐忑和沉悶,再加上受到石雲的影響,那種朦朧的醉意,倒也在突然之間跳躍了出來。

    而且,由局長的那番話,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束縛。

    有些忐忑,又有些無助。

    石雲倒是率先發現了我的到來,微微一怔,酒像是醒了一半兒,站起來指划着我道:“來了來了,我朋友來了”

    黑西裝男子和幾個服務人員都朝外看過來,發現我的一剎那,他們都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此時此刻,他們肯定在想:蒼天啊大地啊,終於有人過來管一管這個瘋女人了。

    女人喝醉酒很可怕,溫柔的可怕,性感的可怕,耍起酒瘋來,更可怕。

    而此時,瞧見石雲的臉色,似有幾分紅潤,但卻不是太明顯。我甚至都有些懷疑她在裝醉了。

    也許,她只是一顆棋子,一顆被某某人玩弄的棋子。

    但是不容置疑的是,她的演技相當高,高的驚人,高的令人難辨真假。

    她在演戲,我也需要演戲。

    她是誘餌,我也是誘餌。

    她是犧牲品,我同樣也是犧牲品。

    一時間,我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儘管這種笑是酸楚的笑,是同情的笑,是可悲的笑。

    我與她同病相憐只是她應該比我更可憐一些。

    首先,因爲她是女人;

    其次,我知道她在演戲,但她卻不知道,其實我也一直在演戲。

    不是演人生的這場戲,是在演正義與邪惡的一場大戲。

    儘管這場戲,比現實更現實,比生活更多味兒,比電影更意淫。

    待我朝裏面走了兩步,黑色西裝的男子迎了過來,衝我點頭一笑,道:“以後可不要讓她一個人出來喝酒了,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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