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腳步聲在門口戛然而止,透過貓眼兒向外瞧,來人果然是付時昆,以及華泰保安公司的行政部經理趙光成,還有業務部經理阿勇。

    付聖冰也結束了自己那瘋狂的情緒,確認來人是父親之後,她衝我輕聲道:“是老爸讓不讓他們進來”她看起來有些緊張,也許是她害怕父親會出爾反爾,再次對我構成威脅。

    年幼的付聖依拼命地搖頭道:“不行不行。要是爸爸再來抓趙哥哥,那怎麼辦”

    姐妹倆正在猶豫之時,喬靈突然笑道:“開門吧,付時昆他不敢再放肆”

    付聖冰轉頭衝喬靈斥責道:“付時昆也是你叫的”

    但是她果真打開了門。

    當付時昆發現我也在的時候,突然間怔住了。我在他低迷的眼神當中,讀出了幾分無奈,外帶幾分氣憤。

    “你來幹什麼”付時昆攥緊的拳頭半鬆開,手指頭在微微顫抖。他身後的趙光成和阿勇,卻各自表現出了特殊的神態,趙光成嘴角處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而阿勇臉上,卻掛着幾分特殊的擔憂。

    還沒等我說話,付聖冰便率先開口道:“老趙他要搬回來住”

    這丫頭,說謊不帶臉紅的

    付時昆皺眉瞧了我一眼,臉上沒有了往昔的神氣,他的嘴脣抖動了一下,但是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瞧向喬靈,輕咳了一聲,微微地低下頭,沒有底氣地道:“哦,喬教官也在啊,稀客,稀客。”

    喬靈坦然地用手攬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上前一步,對付時昆道:“付總近來可好”

    對於付時昆來說,這種問候,簡直是一種碩大的諷刺。但是久經沙湯的付時昆,還是強擠出一絲笑意:“很好很好,謝謝喬教官的關心。”

    這時候付聖冰突然躍到了付時昆面前,搖晃着他的胳膊央求道:“老爸,你跟老趙談一談,看看能不能留下他,留他再呆在華泰。與其讓他投奔別的公司,還不如盡釋前嫌,讓他再回來”

    付時昆輕嘆了一口氣,頗顯無奈地道:“回來他問問他肯回來嗎”

    確切地說,我沒想到,僅僅是陳先生的一個電話,竟然能讓付時昆有如此的轉變。當他再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像是剛剛大病初癒一樣,沒有了往昔的底氣,那種叱吒風雲的風采,已經徹底地在他臉上消失。我禁不住在心裏反問:天龍保安公司,真的就這麼神那位陳先生,真的就能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狐疑之間,且見付時昆帶着趙光成和阿勇湊到了沙發上,眼睛看也沒看我,反而說了一句:“既然來了,就坐坐吧。”

    喬靈轉身代我回答道:“不打擾了我們還有事,要回去了”說完後一拍我的胳膊,示意辭行。

    但是付時昆卻突然喊了一句:“請稍等”他轉而分別瞧了瞧屋裏的幾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疾步走到了門口。

    喬靈衝他問道:“付總還有什麼事情”

    付時昆微微一思量,試探地問道:“能不能能不能到我車上談一談”

    喬靈反問:“談什麼談趙龍”

    付時昆咬着嘴脣望了我一眼,近乎央求地道:“咱們車上說好嗎希望喬教官能給我幾分薄面,先謝過”

    喬靈望了我一眼,似是在徵求我的意見。我沒有表態,喬靈轉而將了付時昆一軍:“誰知道你會玩兒什麼花招,使什麼手段。”

    付時昆略顯猶豫地放低聲音道:“我敢在喬教官面前使什麼手段”

    喬靈微微點了點頭,道:“也罷但是我們只有十分鐘時間,希望付總有話快說”

    付時昆感激地一笑,轉而回頭囑咐阿勇和趙光成留在屋裏,自己則帶着我們下了樓,徑直到了他的車上。

    在付時昆和喬靈談話的時候,我推門而出進行迴避。雖然我不知道付時昆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是晾他也不敢對喬靈不利,再者說,他根本不是喬靈的對手。

    五六分鐘後,喬靈推開車門出來,卻忍不住捂嘴而笑。我沒有問她什麼事,但實際上已經猜出一二。

    喬靈伸出大拇指一指車內,道:“去吧,你昔日的付總,還要找你說幾句話”

    我疑惑地鑽進車門,付時昆很僵硬地一伸手,示意我坐下。

    他甚至還遞來一支雪茄,親自幫我點燃,半天才開口道:“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他沒有直視我的目光,而是將眼神瞟向車窗處,我若有所思地道:“付總請講。”

    付時昆再嘆了一口氣,巴嗒着嘴巴道:“我輸了現在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了,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以後別再別再過來打擾我的兩個女兒。她們還小,不懂事兒。”

    我愣了一下,叱吒風雲的付時昆,第一次用這種商量的語氣跟我說話。但是實際上,我卻沒有絲毫的成就感。望着這個輪廓清晰、面貌還算英俊的中年男子,我記起了很多往事,也記起了他對我的諸多關照。然而,正如一首歌裏唱的:昨天還卿卿我我,轉天就會反目成仇付時昆很不幸地成了一場釣魚遊戲中的犧牲品。也許他並沒有錯,錯就錯在她太在乎她的小老婆了,錯就錯在在華泰公司,有太多的釘子。我不得不承認,其實付時昆這個人,對待愛情對待婚姻,是相當忠誠的,雖然他是二婚,雖然他現在娶了石雲。但他從來不搞色情遊戲,也從來不會享受除石雲以外別的女人的溫存。而且,他也算得上是講義氣講信用,否則他也不會在社會上取得今天這種地位。只不過,事業正旺的他,遇到了陳先生這個煞星,是他的災難。他自始至終就是tl組織爲了達成目的而釀成的犧牲品。對於tl組織而言,他付時昆連根蔥都算不上。

    正是近距離凝望這張臉的時候,竟然使我淡化了對他的恨。確切地說,他也是受害者。儘管他曾經號召整個北京的兄弟朋友,對付我。他只是被那些看不見摸不到的陰謀矇在鼓裏,充當了別人的槍子兒。

    在一定程度上來講,他甚至有些可憐。

    因此,對於他的請求,我只是淡然一笑,向他表態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的女兒造成什麼威脅的”

    付時昆皺眉道:“但是你已經傷害了聖冰還傷害了不提了不提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了,我付時昆把這一頁掀過去,我沒辦法不掀過去”他的眼神再次被無奈籠罩,以至於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炒了一天股卻輸掉了全部家產的股民。

    我鼓起勇氣說了一句:“付總,有些事情,也許將來你會明白。”

    付時昆一愣:“什麼事情”

    我不置回答,只是再次向他表態道:“好了,我得走了。還是那句話,你以前待我不薄,我不會對你的女兒造成什麼威脅。反之,我也許還會幫助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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