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電話那邊傳來了丹丹甜甜的聲音:趙大哥,在哪兒呢,怎麼還沒回來

    我控制了一下情緒,強擠出一絲笑:不用擔心我丹丹,我一會兒就回去。

    丹丹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呢。

    我道:放心吧。

    就這麼簡單的幾句對白,卻令我陷入了深深的思慮當中。

    付聖冰見我掛斷了電話,輕嘆了一口氣,道:“回去好好對丹丹,你要是欺負她,我也不讓你她爲你付出了這麼多,什麼都豁出去了,天底下,哪裏還能找得出這麼夠義氣的女人”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我怎麼會欺負她聖冰,這樣吧,要不我改天再過來接你,去醫院”

    付聖冰皺眉道:“怎麼,這麼急着想回去感謝丹丹啊哼,老趙你也太沒良心了吧小心我撕票”

    我道:“現在都幾點了,醫院早下班了。”

    付聖冰道:“醫院下什麼班兒啊你腦袋被驢踢了吧有值班兒的”

    我哦了一聲,倒也沒再說什麼。

    就這樣,我們下樓,上車,按照付聖冰的指引,徑直趕往北京半郊區的一個小醫院。

    這種事,付聖冰擔心會碰到熟人,因此執意要去一個偏僻的地方解決問題。我對小醫院的安全衛生條件有些擔憂,思索了半天,還是支吾地對付聖冰道:“咱們還是到大點兒的醫院去吧,小醫院不放心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就壞了。”

    付聖冰洋洋自得地道:“怕什麼,我們學校有很多同學都是在這兒做的,這裏的衛大夫曾經是首都醫院裏的婦科主治醫生後來想自己創業,才自己開了這小醫院。”

    我這纔算是稍微放心。

    畢竟,這一切都是自己欠下的風流債,是該償還的時候了。

    進了醫院裏,由那位衛大夫親自出馬,對付聖冰進行了綜合檢查。

    我有些狼狽,還有種莫名的緊張感。

    儘管付聖冰強裝着笑,但我何嘗看不出來,她的內心,是何等的恐懼。

    在一個近乎簡陋的小單間裏,衛大夫給付聖冰打了一針催生針,然後在付聖冰耳邊說了一些悄悄話。

    付聖冰睜着驚恐的眼睛,連連點頭。

    衛大夫走後,付聖冰告訴我:“大夫讓等着,等到身子脹的難受,再叫她過來。”

    我試探地問道:“要等多久”

    付聖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我再無言,心裏是既焦急又擔心。這種事如同作賊一般,心虛腦脹,望着這個特殊的環境,聞嗅着那種刺鼻的藥水味兒,我感覺格外拘謹。

    望着付聖冰,我則是滿心的擔憂。真希望她會平安無事,她會我的心,真的好亂。

    付聖冰看起來也有些緊張,她的喘息聲甚至在不斷擴張,她捏弄着手機,咂摸了一下嘴巴,徑直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待那邊接聽後,付聖冰率先急促地問:喂,張曉音,你告訴我你跟我說一下,你上次做流產的時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個程序

    張曉音:

    付聖冰:我靠,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唄,哪這麼多廢話我現在也在做人流呢,可害怕了。

    張曉音:

    付聖冰:你管誰的呢不該問的別問反正比你那位優秀

    張曉音:

    付聖冰:哦啊這麼麻煩,痛不痛

    張曉音:

    付聖冰:還用刮宮怎麼個刮法難道醫生要把手伸進去哎呀那太殘酷了吧

    掛斷電話後,付聖冰臉上已經驚嚇出了絲絲冷汗,她顫抖地拿袖子揩了揩,衝我支吾地道:“剛問了一下我的同學,她以前做過人流,有經驗。沒想到會好麻煩,還要流很多血,還要還要刮刮子宮”

    她驚恐的目光撲朔不定,我沒有感覺到此言雷人,而是在深深地自責。我湊過去,輕輕地拍打着付聖冰的後背,安慰她道:“不要怕不要怕,聖冰,會沒事兒的。”

    付聖冰將腦袋搭在我的肩膀上,咬着牙道:“死就死一回吧”

    我的心裏,涌進了一陣陣酸楚。

    我真想替她遭這些罪

    六點鐘左右,我正想出去替付聖冰買點兒東西喫,付聖冰卻突然捂着肚子喊疼。

    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可能是藥效上來了。

    我緊急地撥通了衛大夫的電話,衛大夫不慌不忙地趕到時,付聖冰已經疼的汗水直流。這個外表堅強的女孩子,也並非聖女,她衝衛大夫喊道:“大夫,我快疼死了,疼死了快,快幫我”

    聽着她這近乎央求的聲音,我覺得自己心裏也在滴血。

    然而那個衛大夫動作卻仍然是不緊不慢,對付聖冰冷冷地道:“再疼疼看吧,現在疼的還不夠厲害”

    這算什麼話

    我一聽就急了,衝衛大夫罵道:“你怎麼能這樣她都疼成這個樣子了,你不光不管,還讓她疼疼看”

    衛大夫皺眉道:“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你懂還是我懂”

    這句話倒是把我將住了,我支吾了一下,道:“你是醫生但是你不能眼看着她這麼難受,置之不理吧”

    衛大夫不耐煩地道:“現在她的子宮口還沒有完全張開,釋放,我沒法繼續給她做。做這個哪有不痛的,忍一忍,都得忍一忍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知道圖一時痛快,真正出了事了,你才知道着急現在着急有什麼用”

    我臉上一陣熱辣,頓時無言以對。

    隨後,在衛大夫的臨時看護下,我出去買了些零食過來,但是付聖冰哪裏喫得下,她只是一個勁兒地喊疼,叫苦。

    我的心,也如同針扎一樣

    大約到了七點十分,付聖冰第三次疼痛發作,流了很多血及雜物。

    在衛大夫的安排下,我攙扶着付聖冰進了一間手術室。

    接下來是消毒、刮宮等衛生清潔程序。

    衛大夫讓付聖冰脫掉了褲子,我趕快轉過頭去,試圖出門。

    衛大夫衝我責罵道:“什麼時候了你還裝羞攥着她的手,會有些痛做壞事的時候你衝在前面,現在做手術了,你倒想逃避”

    我沒有反駁,我不知道自己是懷着一種怎樣的心情坐在手術牀旁邊的。

    只知道心裏很複雜,像是在做夢。

    可憐的付聖冰,她欠了我什麼,竟然爲我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她還是個孩子

    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我使勁兒地攥着付聖冰的手,安慰她,給她擦拭汗水,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罪人種下了這個罪根,罪果卻讓付聖冰來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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