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局長緩和了一下情緒,又泯了一口酒,道:“你要明白,我不是在讓你濫殺無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拯救更多的人,更多被陳富生列爲暗害目標的人”

    我押了一口茶水,心情變得平靜了一些。我衝由局長道:“我明白。但是,但是就害怕陳富生真的會讓我執行一些傷害無辜的計劃。那樣的話,我會很爲難。”

    由局長道:“害怕,害怕就不用面對了嗎”

    我道:“當然得面對。”

    由局長道:“我相信你也能權衡其中的利害關係,我們沒有別的選擇我今天跟你說這些,就是不想讓你因爲一時衝動,而毀了大局你能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很不容易”

    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唉,自從接手這個任務,就註定,我選擇了一條不歸路。我所做的一切,都得僞裝,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我認了”

    由局長夾了一口菜,道:“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丟卒保車。這是我對你最重要的一條忠告能避免的,要儘量避免,但是在避免不了的情況下,就得,就得丟卒保車,甚至是保帥。現實很殘酷,我們沒的選擇。”

    我已經沒有勇氣再爭辯什麼,剛纔在衝動之下,我的確跟由局長擡起了槓,但是靜下心來想一想,由局長的話,不無道理。是革命,就要有所犧牲。我不怕犧牲,但是我害怕讓更多人爲了這次行動,而付出慘重的代價。

    其實很多時候,我一直在擔心,擔心陳富生會爲我安排某些暗害計劃。因爲他所要除掉的人,肯定都屬於愛國派,屬於那種對國家對社會有貢獻的人,我下不了手。但是如果我不下手,我這次潛伏計劃,將會前功盡棄陳富生將不再信任我,甚至會殺掉我。這場戲,太殘酷,隨時隨地都充滿了血腥,每一個腳印,都踩着沉重的代價。就此而言,由局長提出了丟卒保車,何嘗不是一種大策大智除此之外,也許再也沒有更好的應對之策了

    只是,這種預想的結果,我實難接受。

    隨後,我和由局長各要了一碗清湯麪,結束了飯局。

    我們驅車回返。

    路上,由局長一言未發,但他凝重的表情,卻預示着他的心裏,裝了太多事。

    將由局長送回家後,我準備告辭。

    由局長仍然是衝我囑咐:“記住,丟卒保車,顧全大局在迫不得已的時候,一定要果斷”

    我心情沉重地道:“明白了由局長。我會盡力。”

    駛離由局長家,正要上行車道,卻見一輛豪華的進口雪佛蘭,在由局長樓前停下。

    是誰來拜訪由局長了

    懷着幾分猜測,我朝那邊望去,但車上下來的兩個人,卻讓我足足地吃了一驚。

    確切地說,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曼本瑞;女的,竟然是由夢

    我以爲自己看錯了,但是揉了揉眼睛,確定無疑。

    由夢的身影是我永遠忘不了的,她嘴裏仍然嚼着一顆泡泡糖,如同天使。而曼本瑞,則近乎親密地挽着由夢的胳膊,與她有說有笑。

    這一幕,嚴重地刺激了我的大腦,還有我的心靈。

    情不自禁間,我攥緊了拳頭。

    原來,所有人都是在欺騙我,包括由夢她和這個討厭的美國佬,究竟是什麼關係

    容不得我多想,我從車裏迅速地鑽了出來,幾乎是衝着二人的背影怒吼了起來:“站住你們給我站住”

    由夢率先止住步子,曼本瑞則悄然鬆開由夢的胳膊,扭頭看。

    當由夢發現是我的時候,她怔住了

    儘管我距離他們足有幾十米遠,但是我能清晰地看出,由夢眼睛中那股特殊的神色。

    那會是一種愧疚麼

    我在前線衝鋒陷陣,她卻在家裏紅杏出牆

    我的後院,真的着火了嗎

    再牛的肖邦,也彈不出我趙龍此時的悲傷原來,我一直在兀自地安慰自己,這一切不是真的我盲目地相信了由局長和由夢的掩飾,以爲由夢和曼本瑞真的沒什麼,他們只不過是普通的朋友,或者正如由局長所說的那種關係。但是親眼目睹了二人並肩而行,同坐一車,我的心裏迅速地有了答案。確切地說,任誰見了,也難免不會猜疑。

    而在此之前,由夢卻一直騙我說,她在同學家結果,此時此刻,我卻親眼看到,她跟曼本瑞在一起這種真實與謊言的落差,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問題麼

    見我突然出現,由夢顯得有些侷促。她望着我,幾次欲言又止。

    曼本瑞一聳肩膀,開口道:“哦,是趙龍你,你怎麼又來了”

    我皺眉怒視着曼本瑞,反問:“我爲什麼不能來”

    由夢突然輕盈地移步,朝我走來。

    我在她的腳步聲中,聽出了一陣哀鳴。

    她穿了一件潔白的外套,黑邊相襯,她如同是一個純潔可愛的天使。

    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天使形象,卻遭受到了嚴重的褻瀆。

    回憶起我與由夢之間美好的一切,我的心裏,在滴血。我真希望這一切僅僅是夢,但是面前的愛人,何以那般真實

    由夢湊到我的面前,略顯遲鈍地道:“你,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估計是心虛

    我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眼淚幾乎是在眶裏直打轉。我一字一句地吐出:“你很不希望我來是不是我來,是不是攪和了你們的約會是不是”

    由夢急促地望着我,道:“你說什麼呢趙龍,你別誤會。我和曼本瑞真的沒什麼”

    我冷笑:“沒什麼他挽着你的胳膊,還沒什麼恐怕,私下裏在沒人的時候,你們做了些什麼,都不一定由夢,我真的沒想到,我想不通”

    由夢噗地一口將嘴裏的泡泡糖吐出,焦急地望着我:“你瞎說些什麼呀,你”

    她上來拎住了我的胳膊,拉動了一下,回頭瞧了一眼曼本瑞。

    我無動於衷。她身上那熟悉的香奈爾5號的味道,已經不再熟悉,卻變得那般陌生,那般刺鼻。

    不得不承認,我是一個爲愛癡狂的人,更是一個爲了愛,傷痕累累的人。爲了愛,我承受了太多委屈,太多創傷。

    這時候曼本瑞也湊了過來,他聳了聳肩膀,靠的我很近。

    我攥緊拳頭,想揍他

    曼本瑞嘖嘖地望着我,眼睛一瞪,眉頭擰出兩道線,他臉上的茸毛讓人噁心,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綠光。

    曼本瑞衝我說:“你太愛激動,冷靜,你需要冷靜”他用手比劃着,一副道德多麼高尚的和平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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