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胳膊目視前方,身體幾乎一動不動,我甚至能瞧出她小腹處的起伏,這證明她心中有太多話,甚至是太多委屈,沒能發泄出來。
她是怎麼了
我叼起一支菸,衝程心潔追問:“怎麼了心潔,你要跟我說什麼”
程心潔面無表情地望着我,道:“咱們去個,去個安靜的地方,好不好”
我道:“現在天都黑了,去哪兒”
程心潔道:“去天龍大廈的那個花園吧。”
我點頭道:“那好。”
驅車調頭,趕往天龍大廈。
夜色已深,下午的那場冰雹,早已化成陣陣涼氣和溼氣,籠罩着整座城市。
程心潔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地抱着胳膊,很安靜地望着前面。
中途,我試探地追問了一句:“心潔,你要告訴我什麼”
程心潔目不斜視地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從她的神色當中,我讀出了幾分特殊的情調。莫非,她是因爲我和她姐的事情,生我氣
在天龍大廈停下車,我們下車往花園裏走。這時候鮮花還沒有完全盛開,春綠鬱郁,在燈光的照耀下,釋放着一抹生命的顏色。來花園散步的人還挺多,似乎是想呼吸一下雨後的清涼。
程心潔抱着胳膊往前走,心事重重的樣子。她的腳步很輕,卻很憂鬱。彷彿每走一步,都是一個跨越式的決定。
我們在一處竹椅上坐了下來,我順勢叼了一支菸,期待地望着程心潔。
程心潔疊起雙腿,擡頭仰望天空。
我也仰望了一眼,天上光禿禿的,沒有一顆星星,更沒有月亮。
程心潔仰着頭問我:“姐夫,你說天上真的有牛郎織女麼”
我頓時愣了一下:“傻丫頭,想什麼呢,看神話故事看多了吧。那只是人們想象出來的神話故事。”
程心潔道:“但那的確很悽美呢”
我笑道:“是悽美。淒涼又美好。”
程心潔這才低下頭,瞧向我,沉默了片刻,道:“姐夫,你今天,你今天真的不應該跟夢夢姐那樣,夢夢姐她她太可憐了”
聞聽此言,我的心裏又萌生了一陣怨氣:“她可憐什麼你姐夫更可憐”
程心潔道:“我姐她沒有對不起你,她不管什麼時候都時時刻刻考慮着你,哪怕就是,哪怕就是在她生命垂危的時候,她仍然想着你,想盡一切辦法,爲你考慮”
我頓時怔了一下:“你說什麼生命垂危”
程心潔趕快道:“打個比喻,我是在打個比喻”
我道:“我總覺得你們好像都有什麼事瞞着我,是不是”
程心潔沉默了片刻,道:“是。”
我愕然地望着她。
程心潔補充道:“我想通了,我會將所有的事情,隱瞞你的事情,都告訴你”
我道:“那太好了你快說”
程心潔搖頭道:“我現在還鼓不起勇氣,你等我,等我醞釀一下好不好”
我汗顏地道:“醞釀一下,這個還要醞釀”
程心潔道:“我說了,就相當於背叛了,背叛了我夢夢姐”
我詫異:“這有什麼關係”
我有些失望,心想程心潔怎麼也學會賣關子了。
但是實際上,我總覺得,她要告訴我的,並不是什麼好事。
程心潔輕盈地搖晃着雙腿,暗自嘆了一口氣,道:“姐夫,其實我姐她,她真的很愛你她也沒有背叛你那個曼本瑞,也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壞,是你太小心眼兒了,你知道嗎”
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我有些鬱悶。我冷哼道:“我就知道,你只會爲你姐開脫。你是沒看到,那曼本瑞挽着你姐的胳膊,跟情侶似的,哼”
程心潔道:“你就是小心眼兒呶,就像這樣,我也挽你胳膊,我們是不是就成情侶了”她說罷伸出一隻手挽住我的胳膊,手上逐漸加力。
我汗顏地道:“這不是一碼事”
程心潔道:“怎麼就不是一碼事呢”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無言以對。
程心潔接着道:“姐夫,今天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她止住了後文,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皺眉催促道:“說吧,你想說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程心潔突然站了起來,將手抄進口袋裏,眉頭輕皺,然後轉過身子面向我,接着道:“你得答應我,不許激動,不許哭更不許衝動”
我頓時愣住了:“什麼意思我哭什麼”
程心潔輕咬了一下嘴脣,眼淚突然一下子從眼睛裏涌了出來。
這程心潔是怎麼了
我瞬間預感到了情況的不妙。
程心潔稍微翹了一下身體,面含苦澀地望着我。
我扶住程心潔的肩膀,追問道:“怎麼了,這是,心潔”
程心潔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微微加力,這小丫頭的指力還挺強勁。我疑惑地望着她,期待她道出原委。
程心潔的手在顫抖。
我重複追問:“到底怎麼了,心潔”
程心潔稍微鎮定了一下情緒,道:“姐夫,其實很多事,夢夢姐一直讓我瞞着你,到現在,我真的不想再瞞你了那樣對你不公平,對夢夢姐,也不公平。”
我愣了一下,再次預感到了事情的嚴峻性。
程心潔接着道:“今天,我豁出去了心潔要把,要把全部的真相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你說。心潔,你說。”我催促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幫她擦拭了一下眼淚。
程心潔輕咬了一下嘴脣,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藉以調解心情,然後道:“那就,那就先從曼本瑞說起吧”
我一怔:“曼本瑞他,他和你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程心潔道:“曼本瑞,其實是個醫生。”
我苦笑:“這個我知道”
程心潔提高音量:“醫生是幹什麼的”她近乎激動地問了一句,又自圓其說:“醫生是看病的但是你卻對他百般刁難,他對夢夢姐有幫助,你卻把他想象成是什麼情敵姐夫,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這個曼本瑞,我夢夢姐她,她早就堅持不到現在了”
我詫異地站了起來,望着程心潔:“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說,由夢她,她有病還不是一般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