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笑道：“你們兩個真是，一家子人，弄這許多虛頭巴腦的禮做什麼，二姑娘今兒得空不得空就在園子裏用飯吧，大姑娘頭天醒，肯定能喫很多，奴婢早就燉好了黑母雞湯。”
顧婉婉卻爲難道：“不成啊，大娘雖然醒了，卻總是心情不好，老太太那裏也要去照看，還有二孃唉，總之姐姐醒了就好，有個人商量着辦事，我也沒這麼累。”“辛苦你了。”顧青青拍拍顧婉婉的肩道：“一會我用過飯，就去看望老太太和太太，開點調理的方子，我娘是心情鬱結，我會勸她的，老太太年紀大了，多調養調養就是，過幾天看看還有沒有戲班子，請個
回來唱兩本戲，讓老人開開心，保不齊病就好了。”
“正是呢，姐姐和我想到一處去了，只是剛剛大災，就怕府裏太過熱鬧，會讓人說閒話。”顧婉婉道。
“愛說說去吧。”
想到幽禪，顧青青在心裏嘆了口氣，藥師老祖只說他是前朝太子的兒子，卻沒提太子最後如何了，幽禪又怎麼會流落到了山洞裏，怎麼跟猴子和雪寶生活在一起的。
用過飯，顧青青去了殷氏的院子，顧凌晧沒人去上學，一見她便兩眼發紅，垂着頭，直接撲進顧青青懷裏：“姐，娘會不會死啊”
顧青青心裏一咯噔：“別亂說，娘怎麼會死呢娘還要給你生小弟弟吶。”
話是這麼說，小孩子的感覺最直觀，顧青青還是很擔心。
“可娘天天不喫飯，也不睡覺，就坐那發呆，娘不喫飯，小弟弟喫什麼呀大夫來了，說娘再這樣下去，小弟弟會沒了，娘自個也會”
他的聲音裏充滿擔憂和恐懼，娘是八九歲孩子的天，娘沒了，天也就塌了。顧青青鼻子一酸，蹲下來扶住顧凌晧：
“別怕，有姐姐吶，你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我很好，上次你給我喫的糖珠還有沒”顧凌晧大眼黑亮亮的說道。
“不可以再吃了，你受不了。”顧青青道。
“我現在肯定喫不得，可我想留一顆，再過兩三年再喫。”顧凌晧道。
“那你要問雪寶，是它的東西。”顧青青道。
“雪寶啊”顧凌晧有點爲難：“我喫過小珠子後，現在學堂裏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了，我一個可以打三個，還得多謝謝雪寶呢，是它的東西好。”
雪寶自顧青青懷裏鑽出頭來，笑咪咪地對着顧凌晧吱吱。
這傢伙最家聽好話。
“跟雪寶玩去，姐姐去看孃親。”顧青青趁機將雪寶拎給顧凌晧。
殷氏坐在窗間，只穿了件薄棉襖子，好在屋裏燒了地龍，也不冷。
不過三天不見，殷氏原本豐腴的臉就消瘦了很多，兩眼放空地看着窗外。
“娘。”顧青青慢慢走過去，蹲在殷氏身邊。
殷氏沒什麼反應。
顧青青握住她的手：“娘，你這一生，是不是最討厭青青”
“娘，如果我和她非死一個的話，你希望活着的是誰”顧青青心裏象堵着一團棉花一樣，悶悶的難受。
“是他們把她教壞了，殷水柔那個賤人，是她害了你們姐妹，娘懷的雙胞胎，雙胞胎，瞞了十八年的雙胞胎。”殷氏邊說邊握緊了顧青青的手，提起，貼在自己臉上：“還好，娘還有你，還有你。”
殷氏受了太大的刺激，有點語無倫次。
“當時給您接生的是誰我幫您查，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要解開殷氏的心結，就不能一味只是勸慰。
“是宮裏的花嬤嬤，還有院首大人，對，有院首，是你外公請來的，還有云娘，對，問雲娘，我怎麼沒想到，很多事雲娘都知道。”殷氏大喜道。
雲娘知道雲娘究竟有多少祕密沒有告訴自己
“您自個跟前的人呢當時齊媽媽們都沒在您跟前麼”顧青青愣住，雲娘是殷氏跟前的老人，但不是最得力的，當初跟在殷氏跟前的大丫環呢，還有奶孃呢
“都沒了，生完之後，她們就全沒了，老爺不肯留”殷氏黯然地垂眸，淚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顧青青手背上。
是啊，顧老爺當時還只是個初中榜的進士，在京城沒有半點根基，殷氏這樣美麗又溫柔的尚書女兒，怎麼着也不會瞧得上他那樣的農村來的窮進士。
殷氏與顧老爺，一個想攀上高枝平步青雲，一個是家中想要掩蓋未婚先孕之醜，匆匆找個窮進士把女兒嫁了，在殷氏跟前的，知情的人，當然會清理。
只是，爲何還留下了雲娘
當初殷靜嫺爲何被抱走，只留下了自己在殷氏身邊，或許，顧老爺是最知情的人。
只是，現在去問，他肯定不會講，當年的內幕又豈止是抱走殷靜嫺那麼簡單“娘，您放心，當年的事，我一定會查個清清楚楚，也算是給殷靜嫺一個交待。”顧青青確實不喜歡殷靜嫺，可正與殷氏所言，殷靜嫺如果沒有被抱走，留在殷氏身邊，或許不至於變得那麼偏激，變態，殷
太后和國師讓她從小就跟毒蛇毒蟲爲伍，又讓她在宮裏見了太多勾心鬥角的權力之爭，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讓她參與晉王和小皇帝的皇位之爭，那樣的成長環境，殷靜嫺不壞纔怪。
可留在殷氏身邊
想起原身一路成長的艱苦歷程，顧青青感覺喉間一陣苦澀，對殷靜嫺也未必是好事。
“真的嗎你真的會幫我查清”殷氏眼中終於多了一絲希翼與鮮活。顧青青鄭重地點頭：“當然，她也是我的親姐妹，還有，我也想知道，你爲什麼一直都不喜歡我，僅僅只是因爲，我是幽禪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