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襯得她的臉蒼白如雪,她慢慢的垂下頭看着蘇茵刺入她胸口的長劍,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一軟朝後倒了下去。
“阿婉”送親的隊伍中傳來一陣尖叫。
蘇茵面無表情的看着謝婉,緩緩的揚起嘴角。眼中沒有一絲波瀾。
謝婉三番兩次害她,死有餘辜。
“啊殺人了殺人了”圍觀的人羣瞬間騷亂了起來。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看似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是這樣的狠辣,擡手便要了一個人的命。
一時之間,所有人皆朝容華看了過去。
衆目睽睽之下,容華冷冷的掃了長青一眼,翻身下馬,一步一步朝蘇茵走了過去。
今日容少主大婚之喜,可新娘竟被人當衆斬殺了。
這可如何是好
“姑娘,姑娘,姑娘”謝婉的貼身婢子,幾步跑到謝婉身旁,期期艾艾的哭了起來,除去悲傷,眼中更多的是驚恐。
她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姑娘死了,她們也活不成了,如何能不驚恐呢
容墨在不遠處的閣樓上看着,縱然蘇茵當衆殺了謝婉,臉上卻無半點歡愉,反觀眉頭緊緊的鎖着,一臉的凝重。
他的本意是讓蘇茵當衆殺了謝婉,一來是令得容華成不了婚,然更重要的是讓謝家把謝婉的死怪罪在容華頭上,從而令得容華與謝家反目,有了謝家這個勁敵,他便有理由名正言順的把容華從少主的位置給趕下來。
縱然阿藺死了,可他也不會讓容華如願成爲容氏少主。
他寧願扶持一個傀儡上位。
可蘇茵先是與容華劃清關係,又故意激怒謝婉先動手,如此一來,不僅所有人都不會把謝婉的死怪罪在容華頭上,而蘇茵縱然當衆殺了謝婉也罪不至死,因爲她全然是出自自衛。
真是好高超的手段。
“蘇氏阿茵”容墨面無表情,緩緩念着蘇茵的名字,眼中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
“好你個賤婦,竟敢殺了阿婉”謝恆聞風而來,就見謝婉倒在血泊之中,一時之間怒上心頭,提着手中的長劍便朝蘇茵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謝家送親的侍衛也朝蘇茵圍了過去。
容華無視所有人的目光,他大步走到蘇茵面前,深深的看着她,輕聲說道:“你”
他只說了一個字,視線落在蘇茵不斷流血的傷口上,目光驟冷,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蘇茵看着容華勾脣一笑:“你可是怪我殺了謝婉”
容華目不轉睛的看着蘇茵,他的眼神太過高深莫測,以至於蘇茵看不出的喜怒,更不知他心中所想。
她想他該是憤怒的吧
他既然都要娶謝婉了,又怎會對她沒有半分感情。
可她不後悔,永遠都不會後悔殺了謝婉。
用她一條命換無爲與容允兩條命,值得
謝婉撐着最後一口氣,死死地盯着謝恆,用力的朝他伸出手來,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一字一句的說道:“四叔,給,給我,報仇”
說着,她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慢慢的合上了眼。
“我殺了你”謝恆與謝婉關係甚好,他雙目血紅,一劍朝蘇茵刺了過去。
容華看都不看謝恆一眼,一手握着朝蘇茵刺過來的長劍,血順着冰冷的長劍滑落在地上,染紅了謝恆腳下的地面。
“滾”容華衣袖一揮,謝恆瞬間凌空而起。
“咣噹”他手中的長劍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連着謝恆也摔在地上。
“容少主,你這是何意,阿婉乃是你的妻,她被人當衆斬殺了,你竟然還護着兇手。”謝恆怒不可遏的看着容華,冷冷問道。
蘇茵沒想到容華竟會爲了她,對謝家人出手。
她雙眼一眯朝謝恆看去“你錯了,是謝婉先動手的,而我不過是自衛罷了”
蘇茵說着,看都不看容華一眼,施施然然的朝謝恆走了過去。
“你的命,怎配與阿婉的命相提並論”謝恆一躍而起,殺氣凌然的看着蘇茵。
縱然阿婉有錯,有罪,也該由他們謝家出手處置,何時輪到她動手。
蘇茵淡淡一笑:“你的意思是說如你們這種氏族之家,是可不分對錯隨意斬殺平民百姓,而百姓還不得還手”
若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這並沒有什麼錯。
氏族是可憑藉自己的心情,隨意斬殺百姓,不需要理由。
可這裏是青川,在這裏氏族是不可以隨意斬殺百姓的,除非有罪。
便是在場圍觀的也多是百姓。
容華慢慢的扭過頭去,看着謝恆一字一句說道:“她還不是我的妻”
言下之意謝婉的事與他無關。
謝恆一眼朝容華看去,已到嘴邊的話,生生嚥了回去。
他說的沒錯,他們還未拜過天地,自然算不上夫妻。
蘇茵一句話頓時贏得了在場所有百姓的擁戴。
因爲他們都是一樣的人,無權無勢,苦苦的掙扎於世間。
“對,我們都看見了,是謝家阿婉先動手的,這位姑娘不過是爲了自保。”忽然有人從人羣中站了出來,看着謝恆大聲說道。
“對,我們都看見了,可以作證”他聲音一落,越來越多的百姓站了出來,爲蘇茵說話。
謝家縱然勢大,卻也不敢惹得衆怒。
蘇茵凝神看着謝恆,垂眸一笑,壓低聲音對着謝恆說道:“我若是便不會誤了吉時,謝家又不是隻有一個謝婉。”
反正也不過是家族聯姻,是不是謝婉又有什麼關係,這也就是她爲何會答應容墨當衆斬殺謝婉的原因,他只說了讓她當衆殺了謝婉,卻沒有說謝家別的姑娘不能嫁給容華。
謝恆瞬間明白了蘇茵的意思,那瞬間他微微一怔,擡頭朝容華看去。
一時之間,心思百轉千回。
如今的謝家,可不是百年前的謝家,那時的謝家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二大家族,可如今的謝家已現衰敗之勢。
這也就是爲何謝家一定要與容華聯姻的關係,甚至不惜一切手段。
上一次容華於長江遇險,他們謝家也是出手了的。
可與容墨不同的是,容墨要的是容華死,而他們要的則是關鍵時候救容華一命,從而讓他心甘情願的娶謝婉,往難聽了說便是以恩相挾。
旁人沒有聽見蘇茵的話,可容華卻聽得一清二楚。
謝恆擡頭朝他看來,只見他面無表情,他幾步上前,對着容華雙手一叉,沉聲說道:“阿婉德行有失,是我謝家教導無妨,還望容少主見諒。”
謝恆說着一頓,深深的看了容華一眼接着又道:“然,天下皆知少主今日大婚,一切皆已準備妥當,驟然喊停,怕也是不妥的,我謝家還想希望婚禮能夠繼續下去,阿婧也是極好的,若是少主願意的話,阿婉的死,我們謝家便既往不咎了。”
這樣的話謝恆自然不會大聲宣揚。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容華,在等着他的答覆。
他知道怎樣對他們來說纔是最好的選擇。
蘇茵挑眉掃了謝恆一眼,淡淡一笑,這個謝恆倒是個明白人,這麼快便想通了。
她餘光落在容華身上,凝神看着。
她所有的都算計好了,唯獨猜不准他的心思。
事到如今,只要他點頭說一個好字,一切都可以完美結束。
他還可以娶他的妻,令容墨退位,對他來說不過換了一個人罷了,想來也沒有什麼損失。
容墨看着這一幕,手控制不住的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冷冷喚道:“蘇氏阿茵”
原來她什麼都算計好了。
他清楚的看到謝恆對容華說的話,胸中血氣一陣翻騰,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他千算萬算,竟然被蘇氏阿茵給算計了。
“族長,事到如今怎麼辦”一旁的侍衛看着他忍不住開口說道。
如今只要容華點頭,婚禮認可照常舉行。
一月後族長必須退下來,傳位給容華。
豈料,容華看着謝恆,淡淡的說道:“不必了”
他一聲落下,令得謝恆驟然擡起頭來,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蘇茵也擡頭看向容華。
“回去告訴謝搵,他做過的事,我都知道。”容華漫不經心的看了謝恆一眼。
謝恆目不轉睛的看着容華,一字一句的說道:“容少主便不怕淪爲天人的笑柄”
容華忽然就笑了,他眯眼看着謝恆,輕聲說道:“誰說我會淪爲天下人的笑柄”
說着,容華轉身離開,再不看謝恆一眼。
蘇茵未料到容華竟是不願,她凝神看着容華,不由得蹙起眉頭。
哪知,容華一把牽過她的手,不顧蘇茵的反對,牽着她便走。
“你這是要做什麼快點放開我”蘇茵冷眼看着容華,低聲吼道,臉上全然毫不掩飾的怒意。
容華扭頭看着蘇茵,淡淡一笑,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呢我今日大婚,你卻殺了新婦,自然你得替她與我拜堂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