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從蘇氏阿茵身上下手是對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容華。”容允眼波深沉,神情複雜的看着容華,輕聲喚着他的名字。
“四叔,我回來了。”容華擡頭朝容允看去,他的聲音很輕很淡,臉上含着淺淺的笑,千言萬語只剩下這一句話。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容允連說數聲,臉上難掩激動,鼻子一酸便紅了眼眶。
他餘光落在蘇茵身上,只見蘇茵癡癡的看着容華。
而容華只是淡淡的掃了蘇茵一眼。
姬玉穿着容華最喜愛的顏色,她一襲白色衣裙,便連外面的狐裘也是白色的,面上粉黛未施,頭上只插着一支玉簪,素淨淡雅,周身流淌着一股說不出的貴氣,是容華一貫喜歡的摸樣。
她站在容華身旁,什麼都沒有說。
一黑一白,一靜一動,說不出的般配。
蘇茵神色一暗,緩緩的垂下眸子。
是她親手弄丟了容華,怨不得旁人。
“你來的正好,今天你們都得死”容墨厲聲吼道,一襲紅色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雙手一伸,整個身子凌空而起,周身殺氣涌動,發紅的眸子中閃動着駭人的陰霾。
殺子之仇,奪位之恨,這些年他不敢有一刻忘記。
那一日他身負重傷,幾乎命喪黃泉,好在上天垂愛,他竟被浪吹到了江邊,被一戶山中狩獵的農家給救了。
這是什麼
這是天意如此
他命不該絕。
容墨笑聲一止,所有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謝懷瑾大口喘息着動地上爬了起來,他手中握着沾染枯骨的長劍,一臉狠辣的看着蘇茵,眼中殺氣翻騰。
“咳咳咳”蘇青遠捂着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原來他並沒有死,方纔那一擊,只是將他擊暈了而已。
蘇婉見此一臉喜色,大聲喚道:“父親。”
跌跌撞撞的朝蘇青遠撲了過去。
見蘇青遠竟沒有死,謝懷瑾雙眼一眯,嘴角噙着一絲冷笑。
容墨根本沒有把蘇茵他們放在眼中,他五指成抓,朝容華與姬玉抓了過去。
只要他們一死,這個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一統天下了。
容氏諸位先祖多年夙願,就要在他身上實現了。
一個容氏族長算的了什麼
他要的是整個天下。
他要做的是天下之主。
容允面無表情的看了容墨一眼,扭頭看着姬玉,淡淡一笑:“阿玉,你可要小心了。”
他對姬玉的笑容,那樣的溫柔,彷彿春日的驕陽暖暖的,就那樣落入蘇茵眼中。
曾經他看着她也會這樣的笑。
一抹苦澀在蘇茵心中擴散開來。
可她沒有時間自怨自憐。
“你也要小心,華哥哥。”姬玉點頭說道,眼中也是無限溫柔。
“錚錚錚”容華素手勾抹,琴聲變得急迫起來,一如狂風席捲整片大地,一道道風刃平地而起,朝容墨席捲而去。
容墨被琴聲所縛,再也靠近不了容華與姬玉半步。
謝懷瑾也沒有閒着,他眯眼看着蘇青遠厲聲吼道:“馬上給我催動你身上的母蠱。”
蘇青遠輕輕的推開了蘇婉,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黑不透亮的眼中透出一絲寒光來。
“父親,你別聽他的,我帶你走,我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蘇婉幾步上前,一把拉住蘇青遠的手臂,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蘇青遠還未開口,謝懷瑾便對着蘇婉厲聲吼道:“蘇婉你想死不是,本尊成全你。”
說着,他長劍一揮,足尖一點朝蘇婉殺了過去。
眼見他手中的劍就要落在蘇婉身上,蘇青遠一把推開了蘇婉,扭頭看着她說道:“阿婉,你自己離開吧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他聲音沙啞低沉,彷彿一個八十歲的老翁。
“敢造反,本尊現在就殺了你們。”謝懷瑾面色一沉,一劍朝蘇青遠刺了過去。
出人意料的是蘇青遠並沒有躲閃,他死死地盯着蘇茵,蘇衍,還有原氏,他們三個人,淡淡的一笑。
笑中有諸多歉意。
“嗤”謝懷瑾一劍刺透了他的身子,蘇青遠身子一軟朝後倒了下去。
“父親”蘇婉嘶聲裂肺的朝蘇青遠撲了過去。
此時,她滿目驚恐,抱着蘇青遠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是親眼看着燕傾是如何化作一堆枯骨的。
“父親”蘇婉眼淚落下,滴落在蘇青遠臉上。
蘇青遠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目不轉睛的看着蘇茵她們,輕輕的張了張嘴巴:“”
“父親你說什麼”蘇婉淚如雨下,輕聲問道。
蘇茵卻看見蘇青遠說的是什麼。
他並麼有發出一點聲音。
可蘇茵讀懂了他的脣形。
他說:“對不起”
這一刻,蘇茵心中五味陳雜。
蘇衍站在蘇茵身旁,也是目不轉睛的看着蘇青遠,他臉上表情複雜的很。
原氏也看見蘇青遠說了些什麼。
這麼多年的夫妻,他一個眼神,她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她緩緩的將頭側了過去。
蘇茵與蘇衍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始終沒有近前一步。
他們知道蘇青遠這是甘願赴死。
也許是心生了悔意,甘願把生的機會留給他們。
也許不過是爲自己尋一個解脫。
蘇青遠身子瞬間乾癟了下去,卻是一副無怨無悔的摸樣。
這些年他不停的在想,究竟什麼纔是他最想要的東西。
是全力還是地位還是數不盡的財富
他曾經爲了這些東西奮不顧身。
可是到最後,這些東西都不是他最想要的。
他這一生最開心的日子,便是每每從邊關回去的時候,原氏帶着兩個孩子在門口不停的左顧右盼,看見他的時候,他們三個人一起朝他撲過來。
他左手抱着阿茵,右手抱着阿衍,原氏會接過他沉重的佩劍,母親在家中早已備下他喜歡的喫食,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圍在一起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