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懷抱有她熟悉的味道,她想睜開眼看一看,是誰呢
“阿茵阿茵”是誰在她耳邊一聲一聲焦灼的喚道,可是她實在太累了,累到連眼睛都睜不開。
她下意識的緊緊的拽着那人的衣袍,沉沉睡去。
這一覺她睡的很沉很沉。
夢中她看見了燕傾,還看見了容華。
還有從未在她夢中出現過的謝懷瑾,這一點着實讓她意外的很。
這是謝懷瑾第一次入她的夢。
他一襲青色衣袍,還是曾經她癡戀過的如玉公子,沒有這一世的不得志,更沒有這一世的挫敗與瘋狂。
他站在一副畫像之前,留下悔憾的淚水,手中緊緊捏着他曾經送給她的玉簪,一遍又一遍說道:“阿茵,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可是我這一生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下一輩子,下一輩子我願意死在你手中,以性命來償還欠你的一切。”
這一句話,蘇茵猛然便驚醒了。
她驟然睜開了眼。
“阿茵,你醒了,可把母親給嚇死了。”原氏瞬間哭了起來,她緊緊的抓着蘇茵的手,蘇茵眼神渙散,她不知爲何會做這樣一個夢。
“母親。”她視線落在原氏身上,淡淡笑起,拉着原氏的說道:“是阿茵不好,又害母親擔憂了。”
她擡手想要爲原氏擦去臉上的淚。
“阿姐。”
“阿茵姐姐。”蘇衍,杜若,還有無爲與杜稜全部走了進來,看着她皆是一喜。
幾個人眼眶都泛着紅。
若不是容華拼死接住蘇茵,只怕他們就要天人永隔了。
那一幕如今他們還都記憶猶新。
“嗚嗚嗚”雪球叫喚着跳進蘇茵懷中。
蘇茵輕輕的撫摸着雪球,笑盈盈的看着所有人,輕聲說道:“我沒事了。”
“阿茵姐姐下一次你不可以再拋棄我們了,我們是一家人,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杜若目不轉睛的看着蘇茵,聲音哽咽的說道。
蘇茵垂眸一笑:“好。”
原氏轉身給蘇茵端了一碗蔘湯,蘇茵小口小口喝着。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蘇茵彷彿又死了一次,生生閃過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們還在她邯鄲的院子中。
她不知道是誰救下了她。
也不知戰事是如何平息的,只知道一切恢復往昔的摸樣。
她還活着。
一家人還好好的在一起。
似乎沒有什麼不一樣。
似乎又什麼都不一樣了。
趙初依舊是趙國的大王,從蘇茵醒來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只是把宮中所有珍貴的藥材,命人全數搬到了蘇茵家中。
蘇茵也沒有問。
她從沒有怪過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有自己不得不揹負的責任,他的選擇沒有錯。
便是容允也沒有錯。
也許這大概就是命運,你以爲會攜手走完一生的摯友,說不清什麼時候便會分道揚鑣,無關對錯,只是命運不同,不能沿着一條軌跡一直走下去,如此而已。
蘇茵徹底閒了下來,每日裏除了喫就是睡,美名曰需要好好調養身體。
她眼中多了一抹平和。
這是她之前所沒有的,她從前總是帶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滄桑,如今經歷的多了,心境越發的平和,不似以往那樣固執。
雪球終日懶懶散散的賴在她懷中,不肯挪動一步。
杜若和蘇衍圍在她身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時而鬥嘴,時而說起過往的歲月,惹得蘇茵笑的合不攏嘴。
無爲與杜若漸入佳境,整日裏在蘇茵面前眉來眼去的不停撒糖。
杜稜與原氏也是形影不離,總喜歡什麼也不做,就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原氏。
馬上就要過年了。
原氏還是依循舊例,親手給蘇茵和蘇衍縫製過年的新衣,今年可有得她忙了,她還得給杜若和杜稜縫製衣服,自然也不能拉下無爲。
日日都要忙到很晚。
午後,無爲總是在後院指導蘇衍練武。
曾經的腥風血雨,彷彿是上輩子的事了。
閒下來蘇茵總會盯着裝有燕傾屍骨的盒子,一看便是許久。
無爲知道蘇茵心中所想,屋裏只有蘇茵一個人的時候,他朝蘇茵走了過去,輕聲說道:“阿茵,如今薊城已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你想去隨時都可以去。”
他知道她心中有未了的事。
燕傾爲她而死。
總不能籍籍無名的隨意下葬。
他是燕國的王,終究要回燕國的宗廟,那裏纔是他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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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茵輕輕的撫摸着檀木盒,眼神黯淡,輕聲說道:“沒有幾日就要過年了,過完年再說吧”
有些事終究要做的,卻也不急在這一刻。
無爲輕輕的點了點頭。
多少次夜深人靜,趙初徘徊在蘇茵院子前,就着月光,一站一夜。
他知道她就在裏面。
他推開門便可以看見她。
可見了她他要說些什麼
這一夜,天寒地凍,趙初又在蘇茵院子前徘徊。
天空飄起了小雪。
將養了十多日,蘇茵的身子已經大好。
屋裏燃着炭火溫暖如春,她轉身披上狐裘,推開門緩步走了出去。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鋪了一層白色。
走在上面發出輕微的聲音。
蘇茵讓人打開大門。
趙初瞬間擡頭看去,蘇茵的身影猝不及防的落入他眼中,他身子微微一怔,轉身就要離開。
“趙初。”蘇茵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大門口高高掛着幾盞紅燈,燈光照在她臉上,給她鍍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她站在那裏笑盈盈的看着趙初。
趙初腳下一僵,轉過身來,他目不轉睛的看着蘇茵,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蘇茵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嘴角含着笑輕聲說道:“天寒地凍的進來喝一杯熱茶吧”
趙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擡步走了進去。
蘇茵在屋裏煨了茶,煮着酒,熱氣騰騰,一旁的方桌上放着幾個家常菜,外面天寒地凍,屋裏簡單卻不是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