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訂閱比例不夠50以下爲防盜重複章節補訂閱或等三天可破  繞樹而建的池塘是這兩天才引好水的, 清泉水清澈深幽, 等來年放點魚兒進去, 想必景緻更美。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託着臉, 另外一隻則在盤子裏拿着葡萄, 送到口邊,美美地咬了一口,寬大的袖子隨着她的動作滑落, 露出她手腕上的一點紅痕。

    洪珠一臉愁苦,先拿了藥膏來:“小姐誒, 你現在怎麼還不着急啊,你確定沒有聽錯,昨天晚上王爺叫的是你的乳名阿蠻嗎”

    徐椀喫什麼東西都是細嚼慢嚥的,葡萄還在口中, 她喜歡仔細品嚐,等慢慢嚥下去了, 才輕快點頭,對着洪珠輕輕地眨眼,好像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樣。

    “嗯, 昨天晚上他折騰我好幾次, 分明聽見他叫了一聲阿蠻。”

    她一身直裾深衣,暗色的流光花紋將她本就如玉的肌膚襯得更加的瑩潤雪白, 這姑娘眉峯如劍, 姣好的臉上, 雙眼狹長, 天生英氣。

    就是肌膚太嬌嫩了些,不經碰,碰哪哪出印子。

    應了洪珠一聲,徐椀又扯了扯領口,讓她能看見頸子上的痕跡。

    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送嫁過來的,才成人沒多久對房事還不熱衷,而且,她有點怕他,不敢說。

    洪珠心急如焚,一邊給她擦藥,一邊卻不忘嘀咕着:“可出了大事了,出了大事了啊小姐,這件事得回家告訴諫議大夫纔是,橫豎得有個對策,不然這李代桃僵欺君罔上的個婚事一旦被有心人挑明瞭,怕是咱們腦袋真就保不住了啊”

    徐椀揚眉笑笑不說話,洪珠口中的諫議大夫是她的小舅舅。她出生在武將之家,乳名阿蠻,從未見過父母,隨舅姓,她的存在本來就是個祕密,別人可不知道徐家還有這麼個小姐存在。

    她兩個舅舅,大舅舅徐瑾瑜,胸無大志,勉強混了個閒職,家中妻妾三人,膝下育有四女一男,每日飲酒作樂,教教她們讀書撫琴,倒也愜意。

    小舅舅徐鳳白,之前常年征戰沙場,幾經變動現任諫議大夫。

    其實說白了都是閒職,但閒職和閒職是不一樣的,大舅舅不管事小舅舅操碎心。

    正值天子立儲之時,常勝將軍班師回朝被封爲王,傳聞他殘暴冷血是殺人狂魔,因爲征戰時候傷及要害還十分變態。都說他不能人道,身邊女人都折磨死好幾個了,天子憐他早過了雙十年華還尚未娶親特賜婚一樁。

    本來這些事都和徐椀沒有關係,只大她一歲的表姐徐妧就是那個被賜婚的倒黴蛋,她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差點抹脖子自殺了。真是又哭又鬧尋死覓活求爹告媽的不想嫁,大舅舅本來就最疼她,也哭着鬧着去求小舅舅讓他想辦法。

    這種事情能有什麼辦法,抗旨是死罪。

    徐椀和幾個姐妹平時常在一起,眼看着她們都如臨生死一樣,她主動站了出來,說如果可以的話,可以把她嫁過去,反正大表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沒有人認識她,什麼火坑什麼殺人狂魔的,對於她徐椀來說無非就是換個地方繼續混日子,無所謂的。

    她在徐家雖然寄人籬下但好喫好喝也活了十七年,沒想到這麼快就給了她這個報恩的機會。

    她能想起的,只有當時小舅舅盯着她的複雜目光。

    從小到大,小舅舅都似乎不太喜歡她,更小一點的時候,她曾經被姐妹們慫恿着管他叫爹。

    因爲她長得很像很像他,姐妹們說她很有可能是他外面的風流債,也是一時頭髮昏就跑去問他了,徐椀攔住了他的去路,問他是她爹嗎

    他也是那樣複雜目光,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第一次那般溫柔地輕撫了她的髮辮,他說,我是你舅舅,你爹姓趙。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父母的信息,也是唯一的一點。

    再問,小舅舅說她爹孃都不在人世了,讓她別再問。

    她果然沒有問過,後來就從徐家嫁進了郡王府,說起她的這個夫君,和傳聞當中的殺人狂魔真的很不一樣,他長得很好看,嫁進來已有月餘,連他的名姓都還沒搞清楚,首先她先知道的是,雖然很冷漠,但是他能人道,而且很能人道。

    第一次圓房很疼,除此之外她也嚐到了點新鮮滋味,平時他很忙幾乎不在府裏,她樂得頂着王妃的頭銜自自在在。沒想到,這纔多久,就親耳聽見人管她叫阿蠻。

    阿蠻是她的乳名,大舅舅喝醉以後曾不小心吐露過,是小舅舅給她起的,意爲自強。

    這個名字從嫁過來就再沒有人叫過,突然在夫君口中叫出來,細思恐極。

    洪珠給她擦了藥膏,又幫襯着把衣裙穿戴整齊:“難怪起來我眼皮就一直在跳,小姐和洪福在王府

    裏等信,我這就回家看看。”

    這兩個丫鬟是從小一起的,從來都是掏心窩子對她好。

    徐椀看着窗外落花,繼續吹風:“要惱要怒要揭發,現在回家找小舅舅也沒有用了,我運氣一向不差,小時候算命的都說我福厚命大,這麼長時間沒動靜,應該沒有事。”

    洪珠跺腳:“小姐”

    徐椀笑,回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別這樣愁眉苦臉的,出嫁那天小舅舅說了,他不來尋我,不許咱們回去。”

    這是把她們扔下不管了嗎

    洪珠呆住,纔要說話,院子裏忽然傳來了噪雜的喧鬧聲。

    門外的洪福咣咣敲了門,不等洪珠過去,徐椀已經看見了院子裏的場景,兩個侍衛攔住了來人,雙方正在對峙。她說了聲掃興本來不想動,但是隔着窗戶多看了眼,轉身下榻。

    洪珠忙拿了鞋來,徐椀下意識低頭,她髮髻當中插着的金步搖晃動了下。

    徑直走出去,院子裏被攔住的那位氣急敗壞,纔給了門口侍衛一人一個巴掌。

    擡眼見到徐椀了,更是橫衝直撞。

    她一身錦衣,頭頂上珠釵輝映,一臉驕橫,正是當今天子最寵愛的安平公主。

    身後的侍衛隊一衝上來,真是誰也攔不住她了。

    不過徐椀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剛纔在屋裏就看見了,一個少女模樣的才擠過來被公主的侍衛推搡在地。這姑娘爬起來瞬間又被推開,纔跟着公主的侍衛隊後面混進院子了。

    這會看見徐椀了,一步一步慢慢走過來。

    她腿腳不好,想維持正常走路姿勢從來走不快,徐椀迎了上去。

    這是她那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哭包表姐徐妧。

    她髮辮微亂,左臉上還有個巴掌印,淚痕還在。

    徐妧一副可算見到親人的模樣,抓着徐椀的袖子,委屈得眼淚又流了出來:“阿蠻,阿蠻家裏出事了阿蠻啊怎麼辦”

    話還沒等說完,安平公主已經到了面前,她身後跟着個小宮女,小臉冷颼颼的。

    徐椀仿若未見,一手撫着比自己還矮一頭的小表姐臉:“怎麼了家裏出了什麼事,誰打的你”

    不等徐妧開口,安平已經笑了,她輕撩臉邊碎髮,眼底全是不屑:“哦~原來是你的小姐姐啊,是王妃的孃家人呢,怎麼辦,就是本公主纔打的,王妃是要問本公主的罪嗎”

    說起來這安平公主對她的夫君可謂一往情深,自從她成親以來總到府上來找她的麻煩。

    徐椀目光冰冷,拉着表姐的手力道不由大了一些:“敢問公主闖入王府內宅有何貴幹”

    安平上前,冷笑起來:“本公主來,自然就是看看王妃可否安好徐家完了,你也完了,你以爲王爺能護得住你”

    徐椀回頭,徐妧已經忍住了淚意,飛快說道:“阿蠻阿蠻,叔父不讓女眷過問,也不許過來找你,可現在我爹和他蒙冤都被下了大牢了,說什麼跟三皇子策反的我也不懂,纔有人去貼了封條,我趁亂跑出來的,你能不能求求王爺他,救救我們好歹好歹夫妻一場。”

    安平聽得真切,嗤笑一聲:“夫妻一場你們也配,”

    說着,她擡眼瞥了一眼徐妧,一擺手,身邊的宮女斜着眼睛立即叫了一聲:“冒犯公主,把她拿下”

    侍衛隊當即上前,徐椀聞言大怒:“我看誰敢”

    王府的侍衛也不敢上前,唯獨她攔在徐妧前面,有她攔着,安平自然也有所忌憚。

    她走了幾步,站了池塘邊上:“喲,王妃脾氣還真不小,行行行不拿她也行,還請王妃過來說話。”

    徐家遭此大禍,怪不得匆匆送嫁之後,不許她再回去,徐椀心中微亂,看向安平身後的池塘。

    池中本來無水,池中水是成親之後,她隨口說的。

    她說引點園中流水過來,來年養點魚。

    沒出兩天,就動工引出水了,只是看着很淺而已,其實水深,現在水面上幾片落花,分外蕭瑟。

    若非有心待她好,怎能把她隨口說的一句話,都記下了。

    心定,安神。

    人還在郡王府,她還頂着王妃的頭銜,諒公主她也不能公然怎樣她,叫了洪珠和洪福在後面接了徐妧過去。徐椀冷靜下來,回頭看了眼表姐,低聲道:“如果今天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定等到王爺回來,告訴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千萬盡力保我徐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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