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孤高清冷的小女人此刻在他懷裏，卻哭的像是個淚人。
他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嘆息一聲道：“想。離開海城的最初，我恨你，恨你那樣詆譭我，恨你任性囂張的肆意妄爲，卻輕易就毀了我艱難維持的生活，恨你不過年少的懵懂衝動便要我爲此付出代價，離開晚晚、離開家。”
顧相思從未聽過他提及這些。
可此刻聽着他平靜的開口，心底卻是一陣陣抽搐的疼。
是啊，她有什麼資格要求更多？
即便他真的恨她，也不過是她自己胡鬧的後果。
“後來活着太累，就不怎麼想了，可偶爾難得喘息，卻又忍不住會想，你那個時候說要嫁給我是不是真的？會想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把我當做一時的樂趣。”
“再到後來，偶爾會聽到你的名聲。然後會覺得，哦，那個女孩比當年還要張狂了，她怎麼還沒有遇到剋星。”
他聲音溫潤，像是提起再平常不過的往事。
顧相思的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哽咽着開口：“誰說我沒遇到，早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完了。蘇瑾城，你就是專門克我的。”
蘇瑾城輕輕笑了笑，溫聲道：“我怎麼覺着是你克我的，從遇見你我就開始倒黴。”
顧相思扁了扁嘴，有點委屈：“不關我的事。”
蘇瑾城摸了摸她的髮絲，沒再做聲。
顧相思輕聲道：“我都把自己賠給你了，你不許那麼小心眼。”
“恩。”他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顧相思靠在他的懷裏，感受着他身上的溫度，只覺得踏實。
她是那麼天真又愚蠢，年少懵懂便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卻不知道不過就是個中二少女，因爲任性妄爲便險些毀了他。
兩人躺在沙發上，都陷入各自的回憶。
蘇瑾城輕垂着眸子，忍不住回想起，第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哦，好像是在一次宴會。
那時候的名門淑女們力求溫婉賢淑，穿着打扮或柔和或驚豔。
只有她，一襲抹胸的黑色紗裙，裙襬被扯的破破爛爛的，臉上的煙燻妝不知道是花了還是被雨水澆了，花的不成樣子。
穿行在形形色色的人裏，不忌諱任何人的目光，哪怕滿身狼狽，卻高傲的像是一隻漂亮的黑天鵝。
他還記得，當時她的父親看到她時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怒斥着：“顧相思你看看你穿的像什麼樣子！”
她當時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嗆聲道：“我說了我今天沒空你非讓我來，我來了你又嫌我給你丟臉，要不你看誰家姑娘好便認誰做女兒吧！”
顧父當時氣的臉色鐵青，揚手就想抽她巴掌。
她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抽啊，又不是沒抽過，我倒是要看看你一個法官當衆打人，警察管不管！”
蘇瑾城的脣角輕輕彎起一抹弧度。
他記得，那個時候的她是那麼的囂張和叛逆，卻鮮活的像是生命裏的一抹亮色。
她像是個驕傲的公主，總是帶着玉石俱焚的勇氣。
那個時候他想，能像她那樣活着真好。
不必蠅營狗苟，不必謹小慎微，更不必處心積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