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什麼也沒有說,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要安慰的話,她應該從一句話開始。
“算了,走吧。”江秋水嘆息了一聲,勉強的笑了笑,轉身走了進去。
就這麼看着江秋水的背影,小悠的心裏突然酸酸的,她覺得她應該做些什麼,可是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小悠和白墨寒跟了上去,三個人一直走到了病房門口,才停了下來。
“江阿姨,就是這裏了。”小悠朝着病房裏看了一眼,才說道。
江秋水點了點頭,卻沒有動作。她就這麼筆直的站在那裏,兩隻手緊緊地捏在一起,眼神裏滿是慌亂。
“沒事的,江阿姨,我和寒都會陪着你,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小悠握着她的手說道。
江秋水擡眸看向她,眼睛微紅,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問道:“真的,都會支持我嗎”
“當然,你是”小悠看着她,眼睛裏跳躍着溫情,好一會才說道:“你是我的媽媽呀。”
那一瞬間,江秋水覺得像是有人拿指甲在她心頭最嫩的肉上颳了一下,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卻讓她渾身都顫抖不已。
“小悠,你”她的眼睛裏騰起霧氣,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出說什麼東西來,但最後卻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
“別說了,快進去吧。”她看着她,說道。
“嗯。”江秋水抿了抿脣,表情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她重重的點點頭,鬆開小悠的手,推門走了進去。
病房裏瀰漫着藥味,蕭南天像是剛做過化療,整個人比早上小悠剛看到的時候還要憔悴,臉色白的沒有一絲的血色。看到江秋水的時候,他如同死灰一般沉寂的眸子裏纔有了一點神采,他掙扎着坐起身子,這樣的動作像是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一般,靠着枕頭喘了好久的氣才緩過勁兒來
。
“秋水,你來了。”
江秋水沒有說話,點了點頭,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病房裏有些安靜,小悠和白墨寒都站在不遠處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也不需要他麼說什麼了。
蕭南天不時的擡頭朝着江秋水看過去,似乎有話想要對她說,可是她一臉冷漠的表情卻將他所有的勇氣都耗了個乾淨,一直到最後也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那份合同,我簽字了。”江秋水淡淡的說道,聲音在偌大的病房裏迴盪,顯得越發的縹緲了。
蕭南天似乎也沒有意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放鬆的笑意:“那就好。”
“蕭南天。”
“嗯”
“我是不會原諒你的,我來看你,也並不代表着我原諒你了,這一點,你給我記着。”江秋水突然站了起來,看起來似乎有些激動,她雙手捏着拳,眸子緊緊地盯着他。
蕭南天就這麼看着她,眼睛裏充滿了眷戀,過了好久才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諒我。”“你啊”蕭南天笑了笑,接着說道:“雖然看起來溫順,但是骨子裏勁兒着呢。你有自己的想法,一定確定了,是沒有人能夠左右你的。秋水,我不怪你,你恨我,也是
我咎由自取,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慕笙,對不起小悠。”“是,你是對不起我們你以爲你把g.e的股份給我們,就可以彌補你這麼多年來對我們的傷害了嗎不能蕭南天,你欠我們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都
無法彌補”江秋水歇斯底里的喊道,眼淚順着她的臉頰落了下來。
小悠的心也跟着揪疼了一下。從她將股權讓渡書交到江秋水手上開始,她就知道,江阿姨在隱忍,她不想讓他們看到她的懦弱,不想讓他們因爲她的傷心難過而爲難
將自己的情緒爆發出來。
看到她流淚,蕭南天的眉頭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他滿臉的心疼,伸出手想要替她擦乾淨淚水,卻怎麼也夠不到。“秋水,不要哭,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爲我流淚。你生我的氣,恨我的話,打我罵我,想要把我怎麼樣我都受着,別委屈自己了。”蕭南天的聲音沙啞,他的眼睛一直盯
在江秋水的身上,眼睛裏除了她以外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了。
江秋水低着頭,擡手捂住臉,身子一顫一顫的,淚水順着她的指縫落了下來,落在了地上,成了一小片水漬。
她哭的那麼傷心,可是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小悠心疼不已,連忙走上前將她抱住:“媽媽,不哭了,不要哭了。”
這一聲“媽媽”叫的極其的自然,一直以來心裏的那道坎好像就這麼邁過去了,她不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江秋水將臉埋進女兒的懷裏,終於壓抑的哭出了聲音。
小悠也不說話,就這麼輕輕的拍着她的背。這麼久了,她累了,就讓她好好的哭一場,好好的宣泄一番吧。
過了不知道多久,江秋水的哭泣才慢慢的止住,她擦了擦眼淚,眼睛腫的不像話。
“小悠,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們商量一下。”她的聲音也因爲哭了太久,而變得沙啞,卻依舊溫柔。
小悠點點頭。
“我想留在這邊照顧南天。”
她的話音一落,不僅僅是小悠和白墨寒,就連蕭南天,都徹底愣在那裏說不出話來了。
“秋水,你你”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江秋水,幾乎以爲是他聽錯了。
這怎麼可能秋水說了不可能原諒他的,她恨他啊,又怎麼可能要留下來照顧他
小悠皺了皺眉,眸光從蕭南天的身上移開,重新落在了江秋水的身上:“媽,你想好了嗎真的要留下來”江秋水點點頭,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小悠,你你會不會不同意南天他這一輩子錯的太多了,他對不起你,我知道你恨他是應該的,就算你想就這麼看着他死,也
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可是他終究是我的丈夫,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
小悠深吸了一口氣,她終究還是放不下她和蕭南天之間的感情。
這也能夠理解,蕭南天不是別人,而是她愛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一個女人,有多少個二十年,江秋水幾乎將她的一生都放在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她就算再怨他,現在他要死了,要永遠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也不可能完全當做沒事人一樣。“沒關係,你要是考慮清楚了,想留下來的話,就留下吧。一會我讓寒給你安排一下陪護的房間,你的一些換洗衣服什麼的,等會回去之後我也會讓傭人給你送過來的。”
小悠淡然的點了點頭,說道。
這回輪到江秋水詫異了。
“小悠,你不生氣嗎他他那樣對你。”“我恨他,不恨你。媽,我能理解你,因爲我也有愛的人,所以,想做什麼就做,我說過呀,不管你做任何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小悠笑了笑,歪着頭的模樣看起來
那麼的天真。
江秋水雙手捧着她的臉,臉上的笑容也沒有那麼勉強了,看起來那麼的柔和。
“我的好女兒,謝謝你,媽媽謝謝你。”
“不用謝,我們是一家人呀。”
一旁響起了蕭南天的聲音:“秋水”江秋水的臉色瞬間變得冷淡了起來,她轉過頭,涼涼的開口:“就算我說了,要留下來照顧你,你也不要有其他的什麼心思。蕭南天,我只是念在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我和你不一樣,我的血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