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應該是北京最熱的季節了吧蟬叫得人快發瘋,陽光白得刺眼。

    從建國門外一棟大樓裏走出來,灼人的陽光曬得我快要虛脫了。

    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我知道又一次面試搞砸了。走進肯德基給自己買了杯奶昔,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把冰涼塞到肚子裏。

    太累了。我本來以爲就憑我找份工作並不難。也曾經有幾家出名的雜誌社要我去面試,一試二試都很順利。我暗自竊喜,如果真能去那兒幹也算是因禍得福,我的職業生涯要前進一大步了。

    可是每次到臨門一腳的時候就杳無音訊了。打電話過去問,對方不肯說原因,只說已經招到了合適的人選了。

    開始還不太在乎,好工作總會有的。可是被拒絕太多次以後,我漸漸有點慌了。再後來,心裏的失望越積越深。彷彿深井的裏枯葉越積越多,漸漸開始腐爛。

    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苦苦哀求,對方纔吐口說,卡在了背景調查環節上。

    背景調查

    眼前浮現起主編的胖臉,他的聲音是少有的和藹,“以後你找工作,如果對方要做背景調查,儘管讓他們打到雜誌社來找我。我會盡可能地幫你說好話”

    所以我才放心把主編的辦公電話留給他們。身體裏像有悶雷爆炸,隱隱感到恐慌,卻又不知道爲何。

    肯德基裏的冰涼空氣讓我渾身發抖,工作,工作電話突然響起,接了起來是陳曉月氣呼呼的聲音:“哎,你知不知道啊早上主編宣佈,小王當副主編了。”

    雖然離開了雜誌社,那裏的事情已經與我無關了。心裏還是像塞了一大團棉花,堵得厲害。陳曉月還在絮絮叨叨:“

    “你懂不懂小王這招叫一箭雙鵰啊。本來你的事,主編說內部處理處理就完了。但是小王添油加醋地捅到了馬總那兒去。她去獻寶,既討好了馬總又擠走了你。現在,副主編果然是她的了。小王跟馬總簡直好得要穿一條褲子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搭上馬總這條船的”

    怎麼搭上的因爲我知道了馬總的祕密,因爲我無意中搶了小王的選題,所以他們必然聯合在一起,對我進行了一次我毫不知情地合力絞殺。

    我問陳曉月:“我走了以後,馬總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啊那天你也在場。”

    陳曉月的聲音頓時虛了很多:“我還好啦。見你下場太慘,所以我主動去跟馬總表了忠心。西溪,你可千萬別怪我啊,我也是爲了保住飯碗。”

    我苦笑一下,如今還能怪誰自保尚且不能,誰又能爲誰仗義一把呢

    我主動岔開話題:“別提這個了。那個女的真的起訴雜誌社了”

    陳曉月的聲音又高揚起來:“切,那根本就不算個事兒。那女的來過雜誌社一趟。我看了,特能裝的一個人,說話那種勁兒,讓人受不了。她跟主編談了半天也不知道談了什麼,反正最後和解啦。我看最後主編送她走的時候,她還笑眯眯的呢。你那個文章我也看了,全是誇她好,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純粹就是沒事找事兒,找茬兒發發威。最後,連登更正啓事和道歉都不用。哎呀,你這回真是栽大跟頭了,就爲這麼檔子破事兒。主要還是得罪了馬總。你那天怎麼突然那麼大脾氣呀人家找小三,關你什麼事兒呀”

    這些事這些人都已經離我遠去了,彷彿舞臺上猩紅色的幕布漸漸合上,偶爾還有一點波紋激盪讓人猜測已經謝幕的演員在幕後做什麼,但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掛了電話之後,纔看見手機上來了一條新的短信:“今晚回家喫飯。”

    心裏一動,作爲編輯,沒有人要我;但是作爲老婆,我還是能發揮點作用吧

    回到家,冰箱裏空蕩蕩的,只有一盒孤零零的豆腐和一顆有點發蔫的大白菜。

    燜了一鍋米飯,做了一個麻婆豆腐,一盤涼拌白菜心。家常小菜,但是看起來豔紅翠綠,喫起來可口可心。剛把菜端上桌他就回來了。

    鼻子深深一吸,從背後抱住我說:“真香啊。好久沒喫家裏的飯了。”

    不禁軟在他懷裏,有所依靠,真好。

    喫飯時,他狼吞虎嚥。不一會兒,碗就空了。他把碗一遞,“再來一碗。”我起身去給他添飯。

    他看着我起身忙碌的身影不禁笑了:“有老婆真好。當初我媽說你勤勞能幹,果然沒錯。”

    心裏一沉,把碗放到他面前。“那你就是爲這個娶我的”

    他一怔,旋即笑道:“生氣啦”說着,手就不老實。我把他的手扒拉開:“喫飯呢。”

    他把自己的手機按了關機,然後湊近我:“我現在想喫點兒別的。”

    我站起來就要收碗。他卻突然把我打橫抱起。我“啊”了一聲,使勁拍他:“碗還沒收呢”話沒說完,他的吻就落了下來。緊緊揪住他的衣服,我感到我似乎要墜入到深谷裏去了

    剛剛的歡愉已過,把頭枕在他的臂彎裏。他伸手把牀頭的手機按了開機,然後纔回過身來滿意地摟着我,感嘆道:“真喜歡你的腰,那麼柔、那麼細。”

    “你爲什麼每次這個時候都要關手機呢”我問。

    他笑笑:“我特別討厭這種時候被打擾。尤其是看見工作上不能不接的電話,接也不行不接也不行,乾脆關機看不見。”

    提起工作,我心裏的鬱悶卻又像苦水一般迅速把我灌滿。

    注意到我的異樣,他側身過來用把我的臉貼緊他的胸膛:“怎麼了”

    多天的委屈鬱悶像洪流一樣在胸腔裏橫衝亂撞,終於找到了出口。我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把這些天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把那天雲南菜館的事情告訴你們主編了”

    我點點頭。

    他嘆息道:“想不到,你的社會經驗竟然還是小學生水平。”

    我有點氣惱,不甘心地看着他。

    “你知道你臨走時,爲什麼主編對你那麼和藹親切,還主動告訴你他爲你爭取了離職補償”

    我搖搖頭。

    “他是麻痹你呢。他應該早就看出馬總既恨你又忌憚你,急於要把你趕走。所以他猜測你一定知道了馬總的一些事情。所以他餵你個甜棗就是想從你嘴裏套出話來。而你居然”

    他再次嘆氣,“你居然真的告訴了他。這下子他抓住了馬總的把柄。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但是從他處心積慮地套你話來看,他和馬總之間一定有着你死我活的爭鬥。他拿這個把柄去要挾馬總,而馬總立刻就知道是你告訴你們主編的。本來馬總把你趕走這事就算完了,而現在他才真是恨你恨得牙根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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