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殊嘴邊露出一絲諷笑。
如果真的在意他,爲什麼早一點不來他最難的時候,連人影都看不到,現在終於熬過去,倒來說什麼同門之誼。
“我沒什麼難的,就算有,也已經過去了。”他硬梆梆地說。
寧休神情平靜,點了點頭:“過去了就好。”
楊殊差點被茶水嗆住,指着他:“你有沒有一點誠意”
寧休不解地看着他:“是你說沒有難處的。”
“”楊殊煩躁地抓了抓頭,“那個老道教出來的果然不是什麼正常人。”
寧休想了想:“你說沒有難處,我不管又生氣,所以,你是在鬧彆扭”
“喂”
寧休繼續道:“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楊殊極其鬱悶,什麼人啊,全程都在自說自話。
寧休接話倒快:“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需要你告訴我。”
“”楊殊無語了一會兒,“我沒什麼好說的。老道叫你來看我,現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寧休看着他若有所思。
“幹什麼還有什麼事,一次說清楚”
寧休道:“師父說,你不好,我就得管。現在我覺得你的情況不太好,所以”
“你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怎麼就覺得我情況不好”
“因爲你的日子不正常。”
楊殊讓他氣笑了。這個不正常的傢伙,反過來說他不正常
“你想管我的事,好歹把自己的事說清楚。”
“我”寧休沒明白,“我有什麼事”
“你爲什麼會在博陵侯府怎麼跟我伯父勾搭上的還跑去明成書院教書,到底想幹什麼”
寧休道:“我自然是來看你的。不過,師父說你與侯府關係複雜,所以我沒提起你,只拿着長公主的信物上了門。至於去明成書院教書,是我覺得應該找個營生,侯爺便介紹我去教授琴藝。”
楊殊本來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他真的一五一十答了,而且,話裏透露出來的意思
“那老道都說了些什麼我跟侯府關係怎麼複雜了”
“師父沒說什麼,只說長公主和博陵侯不在了,你的處境可能不太好。並且,你命格特殊,難有姻緣。孤身一人的,恐你行差踏錯。”
果然,老道沒說他的身世。
楊殊便道:“那你來又能改變什麼給我討個老婆嗎”
寧休搖頭:“我主修武藝,玄術有所不及。既然師父無法破除你的命格,我自然也不行。”
楊殊心道,明微一眼就看出他氣運有異,這個便宜師兄卻沒看出來,到底是他太水,還是那女人太厲害
在東寧還跟她打過賭,看他能不能找到個更厲害的玄士。那老道是他見過最厲害的玄士,連他的弟子都不行,看來真是找不到了
寧休不知他的心思已經拐到那邊去了,還在認真地思索:“不過,你也別喪氣,命格並非一成不變,真想娶妻的話,或許可以找個會玄術的女子,那樣有什麼差錯,她自己就能化解”
楊殊
“你不想娶妻”見他沒回答,寧休道,“你先前說什麼孩子,我還以爲你爲此事傷神。”
“”他算是明白了,這個師兄一根筋,不說明白是不會懂的。
楊殊嘆了口氣:“我不能娶妻,並不是命格的原因,而是”
“是什麼”
楊殊說不下去。他該怎麼說說自己可能是皇帝的私生子,如果有了家累,局面會變得很複雜文家一直很警惕,只要稍微有點跡象,說不定就會動手,到那一天必會置他們於險地。
“總之,我沒有糾結這件事。先前名聲不好聽,是我故意的,爲了讓某些人認爲我沒有威脅。現在我已經想通了,準備恢復正常。屋裏那些丫頭,近日就會打發出去,日後也不會再過這樣的日子。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嗎”
寧休一動不動。
楊殊沒辦法:“你到底怎麼才肯相信我我真的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寧休道:“爲了讓某些人認爲你沒有威脅,這麼說,你的處境果然不太好。你有敵人”
楊殊抹了把臉:“我的敵人可多了。你應該知道,我在皇城司任職,專幹刺探情報的事,因爲我被抄家滅族的人多了去,這你能幫我”
寧休沒說話。
“人在官場,不可能沒有敵人。就說你,行走江湖,不可能沒有仇家吧”
寧休慢慢點頭。
看他認同,楊殊鬆了口氣:“所以,你趕緊回去洗洗睡吧。”
寧休站起來,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住了。
“不對,三年前你還沒有邁入官場,覺得你有威脅的人,不是官場的敵人。你在蒙我。”
“”
他走回來:“小師弟,不確定你沒事,我是不會離開京城的。你現在不說,早晚也會被我查出來。”
楊殊絕望了。那老道收的什麼徒弟能不能有點人性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眼珠一轉:“你真要幫我”
“當然。”
楊殊就道:“我正在爲一件事情苦惱,你能幫我解決嗎”
“說。”
楊殊嘆了口氣:“你知道,我父親是意外身亡的。”
寧休點點頭。
“但是近年來,我總覺得不對勁。你能不能幫我查查,他的真實死因是什麼”
寧休思索了一下:“師父說過,你是遺腹子,也就是說,你爹死了至少十九年。要查這麼早以前的事,不太容易。你有什麼線索嗎”
看他真心想幫忙的樣子,楊殊便收了全身的刺,問他:“你知道元康二十七年廢太子的事嗎”
寧休點頭:“知道。”
“我爹就是那時候死的。祖母說,他是摔馬而死,但我總疑心,他的死和當年廢太子的事有關。”
寧休道:“你詳細說來,我幫你查訪。”
半個時辰後,寧休走了。
楊殊往椅背一靠,把腿翹到桌上。
“平白無故多了個打手,不錯。”他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心情愉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