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睡在牀上,多福一隻手點在他額頭,看到他醒來,鬆了口氣:“五公子,您還好吧”
紀小五摸了摸頭:“還行,我是喝醉了嗎”
多福說:“他們在酒裏下了點東西,容易睡着。”
紀小五大驚:“下藥他們想幹什麼”
“沒那麼嚴重。”多福張開手,讓小白蛇落在手心,“小姐有話跟我們說。”
東宮。
姜盛握着筆,慢慢地臨着帖。
自從母后去世,他便多了這個習慣。
每當心緒不平靜,就過來寫字。
寫好一張字帖,外頭太監來稟:“文大公子來了。”
文大公子,即承恩侯長子,他與太子年紀相當,做了十來年的伴讀,兩人感情甚佳。
姜盛擱了筆:“叫他進來。”
文大公子文淵進了書房,行過禮,便示意屏退左右。
姜盛點了頭,不一會兒,書房裏只剩他們二人。
“有什麼要緊的事嗎”姜盛揉了揉手腕,端起茶來。
文淵道:“殿下吩咐臣盯着楊家那小子”
“怎麼,有異常”
若是沒有異常,文淵不必特意前來稟報。
“他每日去司衙辦事,時不時到府衙一趟,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臣近日發現,他與一個人過從甚密。”
姜盛一哂:“你說的不會是蔣文峯吧”
“當然不是。”文淵忙道,“蔣文峯與他來往甚多,殿下已經知曉,臣說的這個人,是個女子。”
姜盛不以爲意:“他那個名聲,跟女子來往多有什麼奇怪”
文淵卻道:“可是他這次回京,再也沒有與那些女子來往了。”
姜盛皺眉看着他。
“這小子回來,就好像洗心革面似的,那些煙柳之地,再也不去,並且遇到女子,也不假辭色。”
“”姜盛重重擱下杯子,冷笑,“他裝樣子給誰看就算父皇知道又怎麼樣他一個”
後頭的話,姜盛沒說出來。
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即使大家心知肚明。
他深吸一口氣,問:“那個女子,是哪個樓的姑娘”
“不是哪個樓的姑娘。”文淵輕聲說,“臣查了,她是良家女子,舅父是國子監司業紀書。”
“紀書”姜盛想了想,沒想起這個人來。
文淵馬上道:“紀書您可能不知道,但她的父親,您一定聽過。”
“誰”
“明莘。南鄉侯的後人,因謀反而砍了頭的明莘。”
這樁案子,姜盛當然知道。
他納悶:“他怎麼會跟明莘之女來往罪臣之女,即便父皇寬宏大量,赦免了她,仍舊是罪臣之女。這對他不但沒好處,還會讓父皇印象不佳。”
文淵道:“臣不明白的也在這裏。這明莘之女,與他在東寧結識,進了京仍然來往密切。那位爲什麼要和她這樣來往呢後來臣自己去看,才猜出一二。”
“怎麼講”
文淵道:“此女相貌過人。”
“”姜盛盯着硯臺看了好一會兒,“你的意思是說,他對此女有意”
姜盛點點頭:“確實如此。”
文淵看他神情平靜,摸不準心思,便問:“殿下您看,我們要不要”
姜盛擺手:“暫時不要驚動他。你回去仔細想想,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文淵答應一聲:“是。”
說完這事,姜盛又問:“四表妹找回來了嗎”
文淵黯然搖頭。
姜盛道:“我去跟蔣文峯打聲招呼,你們也別急,四表妹定會安然歸來。”
兩人說了幾句話,文淵告退。
姜盛慢慢喝了那杯冷掉的茶,忽然將杯子往桌上一頓,露出冷笑。
一個兩個,都這樣糊弄他。
明明丟的是三表妹,卻告訴他是四表妹。
到了現在,還想將三表妹嫁他
真以爲太子妃這個位置那麼好坐
不知不覺,紀小五在康樂巷留了好幾天。
桂娘一邊在屋裏彈撥着琵琶,一邊聽着他們主僕說話。
“公子,我們什麼時候走啊”這是多福的聲音。
紀小五帶着點討好:“我們住哪都是住,就當客棧一樣住不行嗎”
多福不悅:“天天那麼多女人來來去去,客棧會這麼不正經公子,出來的時候,您可答應過我,玩歸玩,不能亂來的”
“我什麼時候亂來了多福你自己說,我有做不正經的事嗎”
多福好像被他說服了,過了會兒才又嘀咕一句:“那您可要把持住。”
“知道啦”紀小五柔聲安撫,“多福,我不是貪圖什麼,只不過在這裏住着最安全。你想,我爹就算派人來找,能猜到我們住在這裏嗎”
多福想了想:“也對”
桂娘聽得一笑。這對主僕,還真是單純啊
這麼想着,她看着院子裏的樹發起呆來。其實一開始,她們也是這麼單純的
過了會兒,紀小五過來了。
“桂娘姐姐。”
桂娘回神,起身施禮,請他坐下,親自奉了茶來。
紀小五衝她笑了笑,小心地掏出一件東西來:“先前在街上,看到這個,覺得姐姐一定喜歡”
他手上,是一個香薰球,製作得極爲精細。
桂娘笑着接過:“多謝郭公子。”
看她笑容尋常,紀小五小聲問:“姐姐不喜歡嗎”
桂娘道:“喜歡。”
“可是,你笑得不開心。”紀小五抓了抓頭,“姐姐不用在我面前裝的,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下回再找個你喜歡的”
桂娘靜靜地看着他。
討好中帶着忐忑的表情,她已經多久沒見過了地些男人,迷戀她的美色,讚美她的技藝,喜愛她的容貌,可除這些呢他們根本不覺得自己是一樣的人。
桂娘在心裏嘆了一聲,說道:“郭公子,您喜歡桂娘”
紀小五臉色迅速紅了起來,衝她笑笑:“我當然喜歡姐姐。”
“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桂娘正色道,“您可以喜歡桂孃的容貌、才情,但不能喜歡桂娘,明白嗎”
紀小五一怔,笑容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