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說什麼皇上快放開臣妾,這樣實在有失體統等等之類的話語、實是因爲此時此刻皇帝陛下懷裏的某人已經僵成了只小鵪鶉腦袋懵懵的,連呼吸都下意識的給屏住了。上官明喧卻不管她內心的驚濤駭浪,自顧自的掬起烈明豔的一隻手,就像是玩把一件上等的瓷珍一樣,從手腕,手心,甚至連五個指頭的指縫都一一的摩擦過去。

    就這樣賞玩了片刻後,上官明喧淡淡地問道:“虢國公夫人今日進宮了”

    烈明豔精神猛然一震,迅速回話道:“回皇上的話,姨母今天攜嫂嫂一同進宮來看望臣妾。”

    “都說了些什麼”

    烈明豔臉色不變,眼眸中卻透露着一股謹慎:“都是一些家常話罷了。”

    “只是如此嗎” 皇帝陛下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挑起,只見他特意湊近那小巧的耳垂旁,吐出一口灼熱地呼吸:“你姨母難道就沒有對你說一些其他的事情嗎”烈明豔下意識的仰了一下後頸,使自己的耳朵儘量遠離那熱氣之源。

    “什麼其他的事情”烈明豔目露無辜,裝傻充愣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等的高強:“皇上的意思臣妾並不十分明白。”

    上官明喧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地輕哼一聲,上一秒還如同珍寶般緊緊抱在懷裏的,下一秒卻像是扔垃圾般,把人毫不留情的摔了出去。烈明豔跌倒在牡丹花紋路的氈毯上,心裏卻不知爲何的微微鬆了口氣。“下月初七是母后華誕,朕準備啓程親往五臺山爲母后祝壽。”上官明喧淡淡地說道。杜太后曾發下宏願要在寺廟代發修行三年,以祈國家康泰,四季風調雨順。她雖不是上官名喧的生母,但因後者七歲就被養在膝下,杜太后既有撫育之恩也有助其登位之義,是以母子二人感情向來不錯,上官名喧也十分尊重和親近這位養母。

    烈明豔自己乖乖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上自己被摔的麻痛的玉臀,張嘴便問道:“不知道皇上今次需要帶誰前往。”

    上官明喧便道:“皇后身體孱弱,今次就帶着惠妃與寶嘉一同前往。”

    太后的生日烈明豔自然不會相忘,壽禮什麼的也是早就準備妥當的,是以此刻聞言立即便道:“臣妾明白了,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替皇上妥善打理後宮的。”

    上官明喧淡淡地嗯了一聲。

    六月末,皇帝陛下果真啓程準備前往五臺山,旌旗招展間,皇后率衆宮妃與乾清宮門前相送。

    “注意自個兒的身體,朕會早去早回的。”上官明喧面有柔色,輕聲囑咐道。

    一身皇后大禮服的杜嘉柔面露不捨之色:“都是臣妾的身子不中用,不能陪皇上同去與姑母她老人家賀壽。”

    杜嘉柔是杜氏嫡出的女兒,杜太后是她的親姑母。

    “你的孝心太后自然明瞭。”上官明喧安慰道。

    杜嘉柔含淚一笑,而後微微測過身,對着站在上官明喧身後半步左右距離的一位宮妝女子道:“此行皇上便要勞煩姐姐你照顧了。”

    “臣妾不敢。”那女子俯身行了一禮。惠妃魏氏,年二十九歲,長相只屬中人之姿,然而她性情淡薄,遇事從不爭搶,在宮裏的口碑倒是不錯,無論是皇后還是烈明豔都不曾故意爲難過她。惜別之後,帝王登上龍攆,一衆宮妃與文武百官跪迎相送,此行一來一回,恐怕沒有了兩個月的時間,是回不來的。對於後宮的女人們來說,皇帝的離開,就像是蜜蜂失去了心愛的花朵,連每日的梳妝打扮都少了幾分勁頭。不過對於烈明豔來說,日子卻還是一樣的過,不更準確的說,她這段時間更加繁忙了,畢竟任誰知道大敵要來的時候,恐怕都會仔細安排一番的。

    “娘娘,蘭貴人來了。”溪雨稟告道。

    蘭秋容自失了孩子後,便一直以身子不適爲由留屋養病,久久不曾出來活動,衆人見皇帝陛下對她也再沒有什麼格外的恩寵對她的關注度自然急速降低,除了暗自酸兩句外,也沒有別的動作。片刻之後,蘭秋容走了進來。烈明豔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其一身清雅素裳,白底月牙裙,三千青絲綰成墮馬髻,只予一隻白玉蝴蝶簪釵住,臉上雖只薄施粉黛,卻不擋其幽若姿容。

    “婢妾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萬安。”

    “妹妹不必多禮

    ,快起來吧。”烈明豔放下手裏的公務,站起身,笑着對蘭秋容招了招手:“看你氣色不錯,想來是大好了。”

    “都是託娘娘的鴻福。”蘭秋容十分知機的快走幾步,輕柔的扶住了烈明豔伸過來的手臂:“臣妾還要多謝娘娘送過來的那些醫書,不怕娘娘笑話,婢妾這段時日每天都沉浸在書海之中,快活的簡直不是今夕是何年了。”因爲出身醫藥世家,蘭秋容知事起就開始背誦湯頭歌她喜歡醫學,並且自身資質也極好,就她祖父藍道遠都似誇讚過她天賦過人,還親自把她帶在身邊教導過幾年。看着蘭秋容那提起醫書就熠熠生輝的雙眼,烈明豔莞爾一笑:“你也別光顧着讀書,仔細着自個的眼睛。”

    兩人相攜落座,溪雨奉了茶點上來。

    “這是我宮裏的小廚房新研究出來的一種點心,裏面是用百合花做的餡料兒,你嘗一嘗。”

    蘭秋容果然嘗試了一小口:“百合有凝神靜氣,潤肺止咳的作用,常常服用對身體倒是極好的。”

    “你看你,果然是鑽進醫書裏面去了,現在連喫個點心都能扯到養生上面去。”

    蘭秋容不好意思的抿了下脣角,口中道:“讓娘娘見笑了。”

    兩人閒聊了幾句後,烈明豔便說道:“今日喚你過來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母親已經脫離了罪者庫,被安排到了奉先殿伺候雖然也只能做一些粗省的活計,但相比以前應該也能輕鬆一些。”蘭秋容聽了這話果然面露大喜之色,別看她現在已經是貴人的份位了,但光憑她現在的分量根本不足以讓自家母親脫離苦海,而她也深知,只要淑妃娘娘願意幫忙,那這件事情必定會辦的首尾妥當,船過無痕。“足夠了。足夠了。”蘭秋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激動到眼眸溼潤:“婢妾多謝娘娘,多娘娘娘。”

    “你不怪本宮就好。”烈明豔親自扶起了她,嘆了口氣道:“本宮雖然也想讓你們母女日夜團聚,但你的出身畢竟放在這,宮裏這麼多人都看着呢,爲長遠計還是讓你母親暫且去一個清淨的地方爲好啊。”奉先殿顧名思義是供奉先祖排位的地方,除了每年需要祭祀的時候,其餘的時間都極少有人踏足。

    “ 婢妾明白娘娘的苦心。”蘭秋容心裏真的感激不已的,在哪都比在罪者庫那樣的地方強啊,而且娘到了奉先殿,再有淑妃的撫照,日子過的肯定比原先不知日夜的勞作要好上多少呢。烈明豔很滿意蘭秋容的聰慧,她就喜歡這種一點就透的,交流起來也不費勁啊。因知道自己母親得了“解脫”。本就打定主意投靠烈明豔的蘭秋容,這下更是下定了決心,於是,在言語態度間對烈明豔也不禁更加仔細貼心了起來,二人說了很多話,“友誼”的小船向着她們駛來。

    溪雨站在旁邊見她們說的熱絡,不禁插嘴道:“既然蘭貴人擅醫,不妨讓她給主子您把把脈。”

    蘭秋容一愣,隨即有些窘迫地說道:“我這點微末小道,哪裏能爲娘娘把脈。”

    “無妨,只當是隨意看看罷了。”烈明豔伸出自己一隻雪白的皓腕,笑着說道:“所謂實踐出真知,你再鑽研醫書 也不如親自給人看回病。”當初在罪者庫的時候,蘭秋容就沒少給一些小姐妹們看病,對於把脈自然不會陌生,見烈明豔如此信任自己,便也不再推辭,淨了手後,開始爲其診脈。

    一刻鐘之後

    “如何”烈明豔面帶笑意地問道。

    蘭秋容道:“娘娘身體康泰並無任何問題。”

    “果真嗎”

    “婢妾不敢謊言。”

    “非是不相信你。”烈明豔安撫地說道:“其實每月來給本宮請平安脈的太醫也都說過本宮身體極好,並無任何隱症。只是你也知道,本宮進宮七年,卻一次孩子都沒有懷過,外面皆都以爲是本宮身體有問題,可是看了那麼多太醫,每一個也都說不出所以然來,所以本宮纔想着讓你瞧瞧。”

    “婢妾真的沒有查出娘娘貴體有任何的不妥之處。”蘭秋容輕聲道:“許是娘娘的母子親緣還沒有到呢”

    烈明豔沒有問題,已經有了兩個女兒的皇帝自然更加沒有問題,所以還是隻能用“緣分不到”這四個字來解說了。

    “你說的不錯。”烈明豔收回手腕,嘆息道:“在親緣上本宮確實單薄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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